只是池晋站得远,没能看见。
在众人以为此事已经揭过时,池晋却要求道:“你们还未向我娘子道歉呢。若不是道歉,那就让里正来评理。”
那些妇人顺着池晋的目光望去,只见秦愿还在那僻静处,身形单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
她们心下有些愧疚,可那张嘴却像是被油糊了,吐不出一个字。
“不......不用了吧。”一妇人试图施压秦愿,喊道:“秦小娘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和为贵,你说是吧?”
秦愿抿了抿唇,瞧了眼池晋。
池晋以为她又要发善心,忙喝道:“你们辱骂我家娘子的时候,怎么不以和为贵?”
“妻君。”一道温柔的声音唤住池晋。
秦愿款款行至人前,素手交叠于腹前,垂眸缓声道:“张二婶,婶子既知'以和为贵',何不先以礼相待?妾身虽愚钝,却也知'礼之用,和为贵'。”
她忽地抬眼,眸光如寒潭映月:“若婶子肯先致歉,妾身自当以礼相还。”
张二婶脸色涨红,支吾道:“这......这......”
秦愿一个农户出身,怎的这般牙尖嘴利。
池晋挑眉看向妻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更多的是赞赏。
这样露出尖牙的样子也好可爱。
秦愿感受着一旁灼灼的目光,不由耳根有些热乎乎的。
既然池晋坚持要为她讨个公道,她也不能脱了后腿。
这群人话里话外都不占理,再僵下去,依着池晋表现出来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万一叫来了里正,她们更是不占理,还要被罚。
终于,一个妇人率先服软,“我们…… 我们错了,秦小娘子,之前是我们的不是,你别往心里去。”虽声音不大,却也算是开了个头。
其他妇人见状,也陆陆续续地跟着道歉:“抱歉,秦小娘子,我们不该捕风捉影,胡乱说话,你原谅我们吧。”
王婶子、张二婶几个编排得最厉害的,也低下头道了歉。
秦愿轻声道:“无碍,莫有下回便好。”
她的心思本就不在这些妇人身上,都是无关紧要之人,她们的承诺无足轻重。
总归有人还惦念她,为她出了头。足够了。
池晋见秦愿这般,心中更是柔软了几分,“诸位,都听清了吧,莫要,再有下次。”最后几字,一字一顿。
碍于池晋的护短,她们只能灰溜溜应下,这衣服也不洗了,纷纷收拾东西,离这妇妻两远远的,免得再惹出什么事来。
池晋走近秦愿跟前,自责道:“是我的错,让你一直受委屈了。”
秦愿眸光一颤,该道歉的不是你。
池晋欣慰:“'礼之用,和为贵',娘子真是好口才。”
秦愿慌了一瞬,她不过是,看过一点池家的藏书罢了,多的也不会。
“我没有......”
话未说完,池晋就牵起了她的手,“《孟子》云:‘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娘子,日后若再遇见造谣生事者,不要忍让,出了事,还有我担着。”
她家娘子向来心善,池晋更希望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样,才能少受伤害。
秦愿自幼干活,一双纤细的手上满布茧子。
池晋没忍住摩梭了几下,心中已经盘算着给娘子购些香膏了。
秦愿在她的温柔下有些不知所措,她们,不和离吗?
和离后,她还会如此待我?
一个人若是胆大无畏,定是有所倚仗。
池晋帮得了她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她一个已“污”之人,又有何脸面一直待在池晋身边。
何必对她这般好?
秦愿心中一半热一半凉,只觉着面前的乾元女郎惯会凌迟人。
既苦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