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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少东家:男号也要穿九尾白狐(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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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八

“听说了吗,清河来的那个少侠最近得了重病。青溪的大夫们都来了好几次,也没法子。怕是不日要魂归九天了。”

“嘘。小声些,也不怕被府尹大人听到啊。”

“我们在最外边守门,怕什么。”

“大人最近办的那个侠奥会都为此搁置了。”

“那可不。也不想想大人是因谁办的侠奥会……”

开封府外流荡吵吵嚷嚷的流言蜚语,开封府内却寂静得很。静得下面汇报的刘枿,能听到自己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但他身为赵光义的幕府,只能继续往下说:“五牙大舰烧毁,蜀国太子孟玄喆也在金明池受了重伤。国主孟昶近日还特发了……”

赵光义终于放下批注的朱笔看向刘枿,冷声打断:“怎么?他孟昶是要责我大宋害了他的儿子?”

“孟昶哪敢。” 刘枿立即拱手,弯起的腰有些发颤,“只、只是他说,蜀国近月连发地震,怕是来年的岁贡无法按时奉给大宋了。”

“他是想威胁谁。”

赵光义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府衙内震得下面的刘枿心头发麻。因为他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正事,就嘴巴喉咙辣得只想闭嘴,那才是份触府尹大人霉头的坏差事。

那边赵光义接着道:“我多日未去早朝,朝堂上就说些这?”

“依旧是讨唐还是伐蜀之争。”

“宰相大人是何看法?我记得数月前他一力主张先讨南唐。”

“官家想伐蜀。宰相大人也未提出异议。”

赵光义笑出声,玉扳指扣在案上,站起身子往内堂走去:“伐蜀好啊。那刘卿记得在诣蜀平寇的官员里多多举荐些能人将才。”

刘枿明白了赵光义的意思,立道:“枢密直学士冯瓒如何?”

“刘卿自己安排就好。”

眼见赵光义的身影就要消失,刘枿赶忙喊道:“大人!您何时可起复朝参?您已告假五日了!”

“刘卿,本官还病着。”赵光义回头看向刘枿的目光算得上温和,语气也格外平蔼。他重复了一遍,“本官还病着,自然要继续休息。”

刘枿还要再说,他往前挪了两步,心脏冒到嗓子眼。他想问,是大人病着还是少侠在病着。

但是他终究不敢说出口,嗓子被心跳捶打得又刺又麻,舌头也干得生苦。府尹大人那目光从头扫到脚,骇得刘枿脸色青白,里衣都被冷汗打湿了。

管他是大人生病还是少侠生病呢,要是我真说了,接下来生病的该是我自己了。刘枿心下胡思乱想,嘴上喏喏开口:“还请大人保重身体。下官告退了。”

开封府客房。

李煜一身绿袍坐在床头,角落里镂螭虎的铜香炉刚燃起他带来的安神香料。

他手里捏块绢布沾了点水轻拭床上人的脸颊、脖颈,不厌其烦,仿佛整个人投入进莳花弄草的乐趣。渐渐的,香炉中飘出袅袅白烟弥散开去,合欢花与薄荷调制而成的独特香气冲淡了房内汤药残留的苦涩。

李煜那身绿衣也被熏得跟晨雾里染出一点晕的柳枝,也如朦朦胧胧探出一角尖的青山,看不透虚实。

床上躺着一位年轻清俊的少侠。只见他双眼紧闭,眉间隆出个三锽锁,面上却作一番恬淡,嘴边还含缕甜怡。

此情此景本该做幅梨花春睡图,聊发心中遐思才对。可惜这少侠因多日昏睡,脸上的腮帮肉都凹了。显然不是悠哉哉的春睡,倒像是被精怪魇住的。

合该替他求个醮禳。

李煜轻捧起少年侠客的手腕,紧接着竟将自己的脸凑近,完全窝在那只半张半阖的手心里。

而床上的少侠对此皆无知无觉,怕是神思早已浩浩汤汤飞去不知道哪的九天穹宇了。

“少侠乃福厚命长之人,定会否极泰来的。”

“本官竟不知南烛公子还会看相算命?”

李煜仿佛没听见般,用自己的手指搭在少年侠客的手指外,播弄那没甚反应的指头,一下又一下。看着倒像少年在摩挲他素白清丽的脸颊,一派含情脉脉。他一面感受少年指尖剑茧带来的战栗,一面不以为意道:“府尹大人难道不认为少侠会否极泰来吗?”

他睁开雾蒙蒙的眼,在倾洒的如织细雨中乜向赵光义,却是春寒料峭起来。“若是这般,还请大人容许煜带少侠走,莫污了大人的眼。”

“李煜!”赵光义眼角沁出怒意的红,连带着多日未阖的眸也要炸出些血丝,“别以为我不知道唐钱策是谁主使的。就是不知南唐国能不能容许国主死得悄无声息了?”

“大宋若要让煜死,那煜毫无怨言。”李煜抬起衣袖遮在自己眼睛前,身子似是承受不住般倾倒在床上的少年侠客身上,“但大人可莫要冤枉了煜。唐钱策不是那未央城主使的吗?连大人那判官史鸩史大人,都是未央城的人哩。”

“你倒是知道的多。那唐钱策难道没有樊楼在背后替未央城推波助澜吗?你撇得清?”顿了顿,赵光义还是没忍住,将拇指上的玉扳指紧扣手心,攥疼了心也稳了。“你给我从少侠身上起来,别压着他了。”

李煜从善如流起身,也不再惺惺作态,回头直视赵光义:“大人,我此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若要将少侠从梦境中救出,只能施展引梦之术一试了。”

南唐绣金楼极善造梦控梦之类的幻术,所以对破解幻梦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绣金楼楼主虽掌控南唐朝堂多年,南唐国主宛若他手中的牵线木偶,但他也没吝着教习李弘冀和李从嘉他们武艺和幻术。

李祚本无意称王称帝,他早已做过那没什么用的唐哀帝多年了。他这后半生只为了创造出可以让柳青衣赞叹不已的理想之国。

故李煜能学得李祚七八分本事也不是什么奇事。

“你有几成把握?”

“四成。”李煜叹气,伸手撩下少年颊边粘上的鬓发,幽幽开口,“但是有大人相助,则可多上三成把握。”

虽然李煜不想承认,但是少年确实与赵光义关系匪浅,两人之间怕是就隔一层纱了。所以若得赵光义的帮助,唤醒少年的概率将大大上升。

赵光义却道:“如你所愿,接下来我大宋将先伐蜀国。”

李煜弯起眉眼,得了既定的答案后,他望向昏睡少年的目光也不再是看不透真假的雾蒙蒙。拨开雨帘,终是瞧见窗外那生出的嫩枝新叶。

鲜的,水灵的,掐尖告诉窗内人泛春意的那点心思。

若是没有少年在熔炉上的那一剑,没有五牙大舰上的那一炸,李煜又如何能够顺利祸水东引,让自己的南唐国再度苟延残喘呢。

“我南唐愿再献万两白银,以助大宋讨伐蜀国。”

“呵。你南唐的官员和百姓知道他们国主为了苟且偷生,又要多纳供奉吗?”赵光义冷笑不止,想起刚刚他对少年略显轻薄的动作,出口更是拈酸吃醋、夹枪带棍的。“少侠可不喜欢这样的人。”

“少侠也不会喜欢大人这样咄咄逼人,舍民取义的人。”

“够了。”赵光义厉声一斥,随即拂袖负手,居高临下道,“等我处理好开封府的一应事务,你就在这施展引梦之术。我随你同去救少侠出来。”

“那还请大人尽快了。”

“老大,老大!快点啊,你们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啊?”

周红线并不知你和晋中原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在那前面的数十步外对你们招手呼唤。

你挂上笑意,好似刚刚跟晋中原的不愉快没发生般:“阿原,你说那个伊刀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冒出来了,就让少侠你‘押’他去黑水城见褚前辈。”

“姨夫肯定会想你们两个怎么又给我回来了。”你哈哈一笑,往周红线那跑去,“红线,除了话本子,还要不要吃粽子糖?老大给你买上一箩筐。”

“老大!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周红线伸出手拉住你递过去的袖子,粉衣在阳光下暖洋洋的。比喝饱了离人泪还暖洋洋。

暖得你眼中生涩,如被刺伤。

“你老大我何时对你小气了!”

晋中原就在身后看你和周红线嘻嘻哈哈跑远。他知道,此时你和他之间冒出了个鸿沟,是他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的鸿沟。但他不在意,不仅是你刚同他许下熨帖的诺言,也是因为晋中原活着,是真的。

活生生的,干嘛要去同幻想比较。

自降身份罢了。

光义是骄傲的太阳,不可能落地上去。

周红线嘴里嚼着你给她买的粽子糖,说话都甜丝丝的。她含糊不清道:“给我来本新话本,我老大付钱。”

你轻敲她头上的发髻,满意地看着她捂起脑袋后,掏出两枚铜板递给广胡子:“给小红线来本最新最刺激的话本。”

“《漠北·死人·刀》如何?”

“这话本子的名字怎么怪怪的?”

“这不重要。少东家要来一本吗?”

“行,就一本这个吧。”

然后你就被晋中原和周红线夹在中间,坐在了你房间的屋顶上。左边的晋中原双手撑在两股边,目光收在身前的一亩三分地,只偶尔会偏头瞅你,看起来倒像个矜持的淑女;右边被你抱上来的周红线则双腿晃着,双手摆弄话本子,手舞足蹈得像只屁股不能沾地的小猴子。

“漠北侠客伊刀有把死人刀。这把死人刀刀如其名,出鞘后必杀一人才可入鞘,否则就要饱饮它主人的脖间热血,方能罢休……”

“等等。这刀怎么听着怪邪门的?”你打断了周红线念着的话本子,边说边要抽走她的《死人刀》话本。“感觉这个故事很不妙,小孩子还是别看了。”

“啊?老大!”

你举起话本,避开周红线来够的手,转头招呼晋中原同你一起看。

“阿原,你说这个伊刀是不是就是姨夫说的那个伊刀?”

“就这个名字,很难会有重名的吧。”

“说的也是啊。不过,难道我们要去漠北找他吗?”

“河西的漠北?”

周红线看你们两个人脑袋凑一起,还时不时嘀嘀咕咕,显然把她排除在外了。她哼了一声,摇头晃脑道:“老大有了新朋友就不要红线了……哎,红线一点也不嫉妒,一点也、不、嫉、妒。”

听此,你抬头看向噘嘴叉手的周红线,笑道,“一点也不嫉妒的小红线,待会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蝴蝶花灯,别气了。”

“蝴蝶花灯明明是老大最喜欢的……”

快速翻完那本《死人刀》话本后,你跟晋中原一拍即合,决定参加完开坛宴、找到自己的那枚“月亮”后,就出发去找伊刀。

找伊刀这事说急不急。反正没有今夜的打铁花急。

很快夜色降临,待空中如星铁雨谢尽,就轮到你上场了。

在一片叫好声中,前面两个打铁花的匠人已经退场了。届时不羡仙的大家均转头看向你,静待不羡仙少东家的压轴表演。

周叔轻推你的肩膀,说道:“少东家,快去吧。”

你身体一轻,小鸟般扇动翅膀窜到了搭起的台子上。弯腰拎起盛满铁汁的坩埚,右手的花棒用力敲向它,霎时铁花溅起火星子,向上飞跃,炸开一团一团的烟花,然后如流光瀑布一泻千里。

你就隔着星火组成的帘子,与晋中原相视。

旁边的周红线捏紧蝴蝶花灯蹦蹦跳跳牵自家爹爹的手,不羡仙的大家均抬头看黑幕中绚丽的铁雨。

不羡仙的月亮高悬,铁花在明亮的玉盘前绽放,而它只是静静俯瞰底下的一切。

此时此刻只有你跟晋中原在对视。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隔着云雾看美人才有风味。但你却觉得,隔着星河璀璨看到的美人才是绝色。

晋中原最喜欢的就是意气奋发的你。天阙间的虹霓赤云都不及你半分。无论是太岳台下的你,还是熔炉上的你,那一剑、一眼都令他深深着迷。

那是碰不到、摸不着,却在每个魂牵梦萦中都企图唾手取得。

一如现在的你。而现在的你,正用那双炽热的眸子看向他。

他心下激荡万分,面上似被铁花烫红了般。终于只看向他了。

那场压轴表演让你们两个都怀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可就在你下台准备牵起晋中原的手时,异变陡生。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密密麻麻的火箭,最外圈围观打铁花的人是第一波被射死的。他们连哀嚎都没发出,就被火箭射穿身躯。然后火焰就着衣服和血肉烧起来了。

烧红了,烧透了。

你捏住剑柄的手开始发抖,如握千斤。就算你无名剑法学得多么炉火纯青都没用,因为你只来得及清理周身的流矢。

那边晋中原挥出链鞭,手牵周红线,身后只堪堪护住周叔在内的两三人。虽大部分箭支被他的鞭子扫开,可终究鞭长莫及。

愈来愈多的人被射死,不羡仙燃起熊熊大火。

你见此赶忙一个翻滚,落到晋中原身前,对他道:“让红线带你们去酒香塔。我去救别人。”

“你一定要救吗?”

“阿原,我一定要去救的。”

说完你不顾晋中原变幻万端的脸色,持剑冲了出去。

不羡仙的火似乎烧到了天边,你的五脏六腑被火燎得吸一口都疼得发颤。嘴里的铁腥味并不比不羡仙的淡。

脸上也有湿漉漉的感觉,也不知是被熏出来的泪还是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又烧起来了,这次是谁?

这次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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