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许苔闻言,下意识地去看鹤春山的双眼。鹤春山是凤眼,眼尾稍稍上扬,右眼下有一颗墨色泪痣,增添了几分清冷神色。
只是那双眼睛的瞳孔还是扩散的样子,毫无聚焦的光点,恰如明珠蒙尘,不知让许苔在心中暗自叹息了多少次。
如果这是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在离极清宗这么远的鬼哭岭?这个鬼哭岭的岭主为何消失后就成了鹤春山的眼睛?笼中人又是谁?为什么小鹤美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许苔的脑筋疯狂转动,直觉像是受了刺激跳动地愈发剧烈。她有预感,自己似乎即将要被卷入什么惊天动地却又不为人知的事件中。
许苔开始思考。
许苔放弃了思考。
“啊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宗门的核桃树长得真的很不错哈哈哈哈……”
她口中含了无数的问题,却下意识地开始转移话题,生硬又拙劣的语气让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她想偷偷打量一鹤春山。却见小鹤美人收起了那对“眼睛”,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管他呢。
许苔动作小心地咽下一抹口水。
在美色面前,许苔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或许已经踏入阴谋漩涡的事实。仿佛是笼中人催促她打开笼子的暗示,身后笼子中传来一声音量不小的声响。
许苔小跑到那笼子前,手中金丝汇聚成一把匕首,尖锐处泛着粼粼波光。她手持匕首,狠狠砍向笼子的一角。
“叮——”
金丝利刃与乌墨笼子相接的一瞬间发出巨响。许苔被这反作用力震了个激灵,从指尖到肩膀的皮肤仿佛炸开一瞬,连眼神都迷离了些许。
她噔噔噔后退几步,像是被炮仗吓到的小狗,却不慎踩到花丛中的什么东西,整个人差点一头栽进去。
一道力量从鹤春山手中化出,在前行中一份为二。左边扶住花丛中的许苔,右边穿过那座笼子。
与先前相反的是,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笼子却如豆腐一般,被鹤春山那道灵力一碰就碎了个完全。笼中人的眼神本来一直是淡淡的,直到现在才掀起几分波澜来。
“在下霜双。”他的声音很冷,内里仿佛裹挟着千年不化的寒雪,“多谢二位。”
“道友好呀,我是许苔,他是鹤春山。”那道力量在扶正许苔后就悄然消散。许苔思及它的触感和能量,悄悄捻了捻指尖。
霜双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体内的气息却极速飙升,几乎在瞬息之间就从一个四肢皆断的被囚禁者,变成了几近元婴期的修士。
这可又让许苔打开了话匣子:“霜双道友,你这境界可不低啊,鬼哭岭的岭主废了你的四肢却没废去你的境界,你为什么不自己自救呢?”
她又挠挠头,傻笑着补充:“虽然我也打不开那个笼子嘿嘿。”
霜双拿他那双红的黯淡的眸子扫了许苔一眼,语速缓慢道:“腾云石作为降魔至宝,修道者未至元婴期皆不易破,且专为压制魔修而生。无论修魔者道法如何精通,境界如何精高,在这腾云石的压迫下,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许苔的视线直直对上他眼中的红色,却关注起另一个问题:“可它若是压制魔修,那黑袍岭主为何又能在这鬼哭岭中兴风作浪。等等,小鹤美人你难道突破了元婴期吗?”
这是什么话本中的“本以为是花瓶,实际上是得道高人”的流行情节。
鹤春山没有回答,只是袖袍一卷,一道蓝光从许苔眼前闪过,落到了霜双手中。
是一条墨蓝发带,上面绣了朵红色小花。
许苔侧身去看鹤春山,却发现他整个人好像变了样子。明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景象,他的气质却犹如新生。先前那双让许苔惋惜已久的眸子,如今已内蕴华光。
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睛与许苔褐色的瞳色不同,是一种世间罕见的纯黑,甚至透着一股淡淡的妖气,让他本就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眉眼更添一分媚意,却又被他嗤笑冷漠的神态硬生生压了下去。
许苔看着如今的鹤春山,只觉得他比以往复杂许多,就像一只俊美高洁的丹顶鹤皮囊下,藏着条竹叶青蛇般惑人危险的心。
“不知二人师从何处,霜爽必携礼拜谢。”
“地府阎罗,你可随意去见。”
鹤春山没有去管霜双是反应,一双眸子只是盯着看起来好像还在茫然状态下的许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