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点的颜色比在场四人要淡,位置正好就在代表鹤春山的红点正下方,几乎要与其融为一体。
许苔的视线穿过仅她可见的虚拟地图,在一片花花绿绿的颜色中,牢牢锁定了气势汹汹的黑袍岭主。
这一看不要紧,许苔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可能误解了什么。
他们现在的站位很巧,许苔和秋瑢在外,黑袍岭主为中,鹤春山靠内,四人排成一条直线。这也使许苔无法透过黑袍岭主去看鹤春山那边的情况。
可在她的视线中,那黑袍岭主身体微微颤抖,连宽大的黑袍都盖不住。那一步一停的节奏看似稳健,可细细看去,倒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本来以为这是变态魔修的弑杀之意,现在看来,倒像是在不解畏惧中……透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许苔呆楞了一下。
这感觉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狠狠抬起手臂,作势要把脑中滴滴作响的雷达敲飞。但最后还是不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只是轻轻挠了挠头顶。
小鹤美人境界还不知有没有自己高,整个人柔柔弱弱还看不见东西,还在那个什么极清宗被人欺负,黑袍人这是整哪出?
绝对是看上了他的美貌吧!
自己颜控晚期的许苔毫不犹豫的把鬼哭岭主归为和自己一类的颜狗,她指尖微颤,准备莽上去“英雄救美”。谁知刚迈了一步,脚下忽的一阵摇晃巨动。她一时不察下失了平衡,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大殿的地面猝不及防地下陷,使殿内本就不多的装饰物随一地毫无生机的尸体遵循着重力朝下摔去。
许苔忍着体内不适,侧身多开朝她迎面砸来的石块,手中飞出数十根金丝,一部分将惊吓昏迷的秋瑢卷至身前抱住,其余几根金丝见缝插针卷上鹤春山的手臂,将他拽至自己身后护着,又看似不经意实则早有预谋般把原本缠绕在他腕上的红光狠狠打下。
鹤春山分出道注意力,眼中映出腕上对着红光耀武扬威的金丝,心中竟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姑娘自己都没法保全自己,竟然还惦记着只相处了几天的陌生人。
在这修真界里,心肠也太软了些。
他长睫缓缓垂下,掩住毫无光华的眼瞳。许苔只觉得指尖一紧,整个人如风筝般飞到鹤春山身后。
红衣翩跹,如云霞一般在错乱的空中降落。不明所以的许苔左手单手抱着秋瑢,右手紧紧搭在鹤春山肩膀处。
这时她才发现,就算在满是石块碎片的空间中下落,小鹤美人周围的气流静的吓人,像是单独开启了一层结界,却又和寻常以灵力构筑的结界有些不同。
似灵似魔,却又夹杂着什么锋利的存在。
是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力量。
上层坍塌的石块纷纷落下,砸在地面上溅起灰尘和烟雾满天飞舞。在一片纷乱中,他们平稳的落了地。那黑袍岭主不知何时消失不见,遮眼的尘雾也逐渐散开,而这间埋藏在宫殿下的密室终于露出了它的原本面目。
许苔本以为上面的殿堂已经够沉闷恼人,没想到下面这地方比其更甚。入眼处皆是乌墨颜色,压抑深沉宛若黑云。
可在这黑压压的密室深处,无端的出现了一片艳红血色。
细细看去,那片红色竟然是成群簇拥的花丛。那些花开得极艳,花瓣大的惊人,颜色张扬,却无花香,根茎处也无泥土,而是暗室中的乌黑腾云石板。
而被那些花丛簇拥的中心,有间同为腾云石造成的笼子。内里铺着的软垫上,坐着一个人。
“啊秋!”许苔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双手放在双臂上搓动。这间暗室太冷,像是千年寒冰成了精,霸占了这间暗室作为自己的窝点。可就在这种刺骨的寒气笼罩下,笼中那人面容平和,仿佛处在极乐之巅,犹如鬼魅。
“这里好冷啊鹤道友,那个黑袍人呢?”许苔整个人缩在鹤春山身后。她人菜瘾大还怕鬼,明明对这阴测测的密室怕得要死,却还是努力探出头去打量笼子里的人。
那笼子做工并不精细,恰好能装得下一个成年男子。笼中人身量不低,只穿一身宽大青衣,露出的肤色惨白,像是很久不见日光。乌发偏棕,五官俊秀,眉宇间却仿佛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
青衣玉面,长颈雪肤,就算在这种阴森诡异的环境下,整个人也像极了那深藏于竹林间的清冽冷泉。
许苔一看见美人就移不开眼。见她的视线盯着笼中人,眼底满是惊艳,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连惧意都少了几分。
看着身后少女一副不值钱的着迷模样,鹤春山心底没由来涌上一股烦躁。
他清咳一声,许苔便下意识地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咳嗽的小鹤美人,却见他面色没什么大碍,好像刚才是她幻听一般,便接着打量笼中那个身份不明的人。
她目光下移,视线聚集到笼中人的手上。那人手指修长,内里有练刀许久的厚茧,可许苔更疑惑的,是他的手腕。
许是他太过瘦弱,衣袍下露出的手臂极细,可与手掌相接的手腕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肤下还有似紫似黑的淤血堆积,再朝下看去,那人的脚踝也是如此。
他竟被折断了手腕脚踝,不知已关在这笼子中多少时日。
突然,笼中人双眉紧紧拧在一起,面色突然变得惨白,额上甚至在这冰寒刺骨的环境中留下冷汗,看起来情况不妙。许苔见状也没多想,将秋瑢放在一旁,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打开笼子解救笼中人。
哪知刚冲到那片花丛,数道破空声骤然响起,如金石箭矢交相铮鸣,激起茫茫冰雾一片。
许苔双眼瞪圆。
许苔脖子一紧。
待扰人视线的冰雾散去后,许苔浮在鹤春山身前,双手下垂脚不沾地,像只爆冲却被捏住后颈的心虚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