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真的很轻柔。秦彻想,她在医院里,一定很受欢迎吧。长得漂亮就不说了,脾气还这么好,医术又那么精湛,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出比她更完美的人吗?
他觉得没有。
就譬如此刻,她微微垂首,很认真地为自己包扎伤口。每当纱布绕到他背后时,她的双臂便会环过他的腰身——
不是他秦彻自夸,至今还没有人觉得他的身材不好。尤其是站上拳台,单是冲着他的脸、他的身子来的观众,便不计其数。
可此刻他就这样光着上半身,将练得极致的、完美的肌肉与腹肌呈现在她面前,她却视若无睹,好像眼睛里除了伤口,再看不见其他了……
相反,每当她唇齿间的气息轻柔地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时,虽然久经历练,但他仍会像个小毛头一样,身体仿佛过了电流,忍不住想要战栗。
只要他稍稍低下头,胳膊一收,便能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她发间的柑橘香,脖颈的蜜桃味,都在诱惑着他这么做。
魔鬼。他突然想起刚才她说梅菲斯特,殊不知此刻的她,更胜于魅魔。
“好了。”郁思嘉剪断纱布,灵巧地打了个结。
原本近在咫尺的温香软玉骤然离开,秦彻一阵难言的失落。
郁思嘉收拾了药品纱布等物,同时下了医嘱:“好好休息吧。”
她端着托盘要走,却被秦彻攥住了手腕。
“留下,陪我。”他注视着她的眼睛。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将她的两只脚钉在了原处。
“这个点,”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可没有午睡的习惯啊。”
秦彻只抬着头,目不转睛。
大概所有人都一样,生病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虽然她很怀疑,秦彻是否会有弱点。
“好吧。”最终还是她投降,“那你先躺下,我去把东西放放好。”
秦彻这才满意了,他松开了手,视线却依旧追随着她的背影,看她将托盘放到桌上,回来床边不过短短几步路,她却又被梅菲斯特给吸引了过去。
早知道让它先出去了。
“你这只乌鸦……”她的话尚未说完,原本安静蹲在架子上的梅菲斯特翅膀一扇,嘎地叫了一声。
郁思嘉没防备,被吓得后退一步,干脆远离它,坐到了床沿上。
干得好,梅菲斯特!秦彻十分满意。
“它是你在临空的眼睛吧。”她一语中的。
秦彻靠着枕头,眼中满是欣赏,真是个聪明人。
“我家,医院,甚至是墓园,我都见过它。”郁思嘉笃定。
秦彻打了个呼哨,梅菲斯特振翅飞来,稳稳落在他伸出的手腕上。
还挺有灵性,知道避开他的伤口。
“仔细看它的眼睛。”秦彻说。
郁思嘉凝眸,忽而猛地抬头:“那我有时候在办公室不拉窗帘换衣服……”
“所以不要以为楼层高就可以不拉窗帘。”秦彻另一只手敲了她的额头。
“喂!”她不满。
秦彻一扬手:“去吧。”
梅菲斯特又扑棱棱飞走了——这次它非常自觉地飞出了房门。
郁思嘉不再计较那点走光,又不是寸缕不着。
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名合格的护理师:“好了,现在可以躺下了吧。”她拍了拍秦彻身下的枕头。
他听话地躺下。
见她仍坐在那儿,他也拍了拍另一只空着的枕头。
“我也躺?”躺着不好点头,秦彻只挑了挑眉。
“好吧。”伤者最大,郁思嘉也倒下。
秦彻想侧过身,被她拦住:“好好躺着,动来动去的,小心伤口裂开了。”
分明是被训斥了,他却由衷地高兴。
不让侧身,他便转过头来,将她近在咫尺的眉眼细细描画。
他想起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卧在床上,仿佛博物馆里静美的玉雕。
“怎么还不睡?”看他始终睁着一双眼,郁思嘉忍不住,抬手覆上,“那先从闭眼开始酝酿睡意。”
他睫毛颤动,刮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
“好了,我睡。”秦彻抓下她的手,安稳地放置自己的胸前。
没两秒钟,他又睁开眼:“唱个安眠曲?”
“……三岁小孩吗你?”郁思嘉果断拒绝。
秦彻倒也不气馁:“那我给你唱。”
不容拒绝,他开始哼唱。
“……”怨不得喻文静说,只有两个姓薛的会夸他歌唱得好——毕竟老板嘛,谁敢不奉承老板呢?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我唱。”郁思嘉忍无可忍,接替哄睡。
不知过了多久,郁思嘉自己都快要昏昏欲睡了,听得秦彻呼吸渐缓,估摸着是睡着了。
她尝试着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一下,没能成功。
她看回他的面庞,没有任何装睡的破绽。
“秦彻?”她用最轻的声音唤他的名字。
也没动静。
不知是不是他的能力恢复了,他胳膊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果真是奇观。
郁思嘉满心地羡慕,这能力要是所有人都有就好了,病人恢复起来不晓得该有多轻松。
最终她还是抽出了手,替他将被子拉到胸口。
想了想,又给拉到了脖子。
她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下了床,却没看到,她转身的那一刻,某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