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鲜花的长桌边,郁思嘉才从水果塔上戳了块蜜瓜,余光瞥见谭灵擎着细细的香槟杯,正朝她走了过来。
“郁小姐。”谭灵笑盈盈地开口,音乐家的嗓音动听如夜莺。
郁思嘉起身,得体优雅地笑:“抱歉啊,飞机晚点了,没能赶上音乐会。”
“没关系,”谭灵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能赶上这场晚宴就行了。”
跳舞的人群中传出欢呼声,是喻文静被祁煜拥着下场了。两个人年轻的面庞被夕阳镀上一层浅浅的粉色,仿佛初夏蜜桃,青涩得恰到好处。
“自从遇见文静,祁煜眼见得开心了很多。”谭灵注视着那对相拥起舞的年轻人,心满意足地感慨。
郁思嘉想起这段时间忙着学做蛋糕、学开快艇的妹妹,猎人协会的任务很重,但她还是执意要为祁煜准备庆生。
年轻人的爱意就是这样毫不遮掩。
夕阳极不情愿地沉入海平面下,余晖照耀海天,仿佛误入如梦似幻的粉色世界。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令人赏心悦目到快要心悸的美景了——这种话若是被金医生听见,肯定又要被教训不许拿心脏开玩笑。
想起小伙伴们,郁思嘉拿出手机,随便一拍,都是可以拿去做壁纸的程度。
知道是拉仇恨,她还是群发了。
直到登机前,几乎所有人都来“谴责”了她,唯独少了一人。
——秦彻。
往常他不说是第一个回复的,毕竟他的作息跟常人不太一样,但回复的间隔也不会超过半天。这次却很奇怪,已经过去一夜了。
不过她也没多想,怎么说秦彻也是暗点组织的首领,总会有忙碌的时候。
又或许,他也会犯“看了就以为回了”的毛病。
意识到自己竟然为他不回消息找了诸多借口时,郁思嘉就知道,她也快要完了。
飞机降落临空,郁思嘉也从浅眠中醒来。
本打算搭乘机场专线回家,却在出站口见到了熟悉的面具小孩。
“薛明?”如今她已经能够熟练地分辨双胞胎了,“你怎么来了?”
虽然戴着面具,但薛明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来接郁医生去老大家啊。”
“去做什么?”她疑惑。
薛明压低了声音:“老大他,受伤了。”
“受伤?怎么会?”郁思嘉陡然提高了音量,引来路人侧目,她拉着薛明走到一边,“文静不是说,你们老大拥有自愈的能力吗?”
薛明先嗯了一声,又说:“可是,也不是每次都管用的。情况很复杂,先上车吧,我再给你细说。”
大概因为是白天,N109区暗点基地静悄悄的。
薛明送郁思嘉到了秦彻的房门口,自己就先离开了。
她踌躇了半晌,拿不准秦彻是不是在睡觉,自己应不应该敲门。
薛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端着只托盘,上面是一大卷医用纱布。
看见郁思嘉,薛影当机立断,将托盘塞给了她,顺势将那两扇门一推,自己转身就跑,欢快得像只大扑棱蛾子。
“……”郁思嘉看了眼手中的托盘,又望了望昏暗的房间,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卧室很大,比之前喻文静的那间还要宽敞。厚重的窗帘遮住外面的光线,只有一盏壁灯落下一小块光晕。
床上没有人。
郁思嘉环顾四周,盥洗室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才要过去,视线被一旁的乌鸦吸引,不觉走了过去。
那是一只拥有红宝石般眼睛的乌鸦,她十分确定,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乌鸦很安静,滴溜溜滚圆的眼睛也注视着她,黑夜般深沉的羽毛折射着朦胧的光泽。
是机械?
“跟梅菲斯特打个招呼?”哗啦一声响,是秦彻拉开了盥洗室的门。
“梅菲斯特?”郁思嘉失笑,“谁家好人给只乌鸦取个魔鬼的名字?”
“我?”秦彻走了过来。
郁思嘉再顾不上拥有魔鬼名字的乌鸦,她的视线全被秦彻那裸露的上身笼住。
“怎么这么多伤口?”她皱起了眉。
看得出他自己有处理过,但手法明显很粗糙,尤其腹部的那道伤口,因为深而宽,都难上药,他干脆任由其敞着。
怪不得薛影要拿纱布来。
“你们暗点,连个稍微合格点的医生都没有吗?”她的眉皱得愈发紧。
秦彻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快就会好的。”
作为一名有点强迫症的医生,这样的伤口处理方式她自然是看不惯的,所以示意了他:“坐下,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
这回秦彻倒是从善如流了,他在床边坐下。
郁思嘉从盥洗室取了药膏和棉签出来,纱布放在一旁,先一点一点,替他将胳膊上的伤口涂匀。
明明看着都觉得疼的伤口,秦彻还能轻松地笑说:“不愧是神经外科的好手,上药都能这么稳。”
郁思嘉抬起眼皮,白他一眼:“你这个暗点组织的首领,原来也有受伤的时候。”
秦彻轻笑:“这可太正常不过了。”
他越是这样笑嘻嘻,郁思嘉心里越是憋着一团火。一不留神,手上力气便大了些,听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哦,原来你也知道痛啊。”她嘴硬,动作却放轻了。
秦彻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他无声地笑了笑:“当然了,虽然不会死,但还是会痛的。”
真是该死啊。郁思嘉突然后悔,她刚刚怎么能说出那种风凉话?
她压根不敢抬头去看秦彻,唯有轻一点,再轻一点,为他上药。
终于到了他腹部的那处伤口,郁思嘉端详了半晌:“这么深的口子,光是消毒敷药也不行吧,最好还是缝合一下。”
她四处看着:“有没有……”
秦彻摇了摇头:“不用,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N109区没有阳光,我睡一觉,它就会长好的。”
“真的吗?”虽然知道他有具神奇的身体,但郁思嘉还是难免会感到震惊。
她又打量了秦彻,终于问出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时,就一直徘徊在她脑子里的问题:“秦彻,你有没有考虑过……”
“打住。”秦彻右手食指摁住她的脑门,似乎是被气到发笑,“我的寿命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长。”
“哈……”小心思被戳破,郁思嘉尴尬笑了笑,又自己找补,“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
他又笑了,稍微张了张手臂:“现在可以为我包扎了吗,郁医生?”
“可以。”郁思嘉职业性地回答。她拿起那卷纱布,小心地绕上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