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关门的声音,叶筱竹把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故作自然地放进了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气,恰好把即将暴露的哭腔给憋了回去:
“不过,她的死亡不是因为你。”
陈荀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本就还有些混沌的头脑更加紊乱了:
“什么?”
叶筱竹伸出手,递过一张被折起来的通知。
陈荀下意识地去接,叶筱竹却并未立刻松手:
“我知道,杨念楚是你的指导员,你和她接下来还有许多次合作,挑拨离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她垂眸叹了口气,松开了手,盯着陈荀的眼眸,一字一顿道:
“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有知情的必要……”
……
审讯室里,姚明珠看着面前的单向玻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说的就是事实,如果有反驳的地方,麻烦请拿出证据来。毫无逻辑和推理的质疑,我无法接受。”
她抬起头,冰冷的玻璃里只看得见自己的倒影。
可她还是扬起了一个笑,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牵动锁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警报器已经先发制人地闪烁起来。
可惜,只闪烁了一下,它就熄灭了下去。
姚明珠哼笑一声,低声道:
“杨念楚,我知道是你。”
“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躺在医院,第一时间就跑来审我,究竟是为了快点作出惩罚,还是怕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趁机解决掉我,以此灭口?”
审讯室是听不见外界的回答的,但姚明珠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当初陈荀出事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是前者,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叛变,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反水。”
“只是,杨念楚……深陷淤泥,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杨念楚按下对讲按钮,经过处理的声音传递过来:
“嫌疑人只需要根据我的问题回答是或否,另外,你无权在审讯室内做出任何反问。”
姚明珠嗤笑一声,向后一仰,缓缓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不会再给任何回答了。
杨念楚合上笔记本,转身走了出去。
踏出审讯室的瞬间,一阵头晕目眩感如同翻涌的浪潮般朝她拍了过来,而原本就尚未愈合的伤口更是越发隐隐作痛,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杨念楚索性蹲了下来,背靠在身后的墙上,努力地深呼吸几次。
视线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杨念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陈荀?”
在感染区失联等于死亡,这是管理局上下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但杨念楚之前一直不肯注销陈荀的身份信息,情报科几次发过来的申请都被她原封不动的打回。
她原本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杨念楚扶着墙,猛地站起身,却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小心。”
陈荀伸出手,规规矩矩地托扶了一下:
“听别人说今天是老师的生日,有个东西,正好转交给你。”
她摊开手,掌心内躺着一枚小巧的智能瞄准镜,与普通的瞄准镜相比,它能够调整子弹的角度,锁定将要射击的目标。
杨念楚的生日,陈荀一直都记得,根本不需要什么“听别人说”,这片瞄准镜,也是她在暗线上高价买来的,几乎快要花光了她存下的,除了给陈茹治病之外唯一的积蓄。
之前在那趟列车上,她知道枪法是杨念楚的弱点,但短时间内想要提升并非易事。
她们还有很多“以后”,故而陈荀才有了这个想法。
至于现在——
先过生日,再算账。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荀心想。
反倒是杨念楚,自己都快忘了还有生日这一回事。
一时间的喜事接二连三,杨念楚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
杨念楚手忙脚乱地将瞄准镜放进了最贴身的口袋里,刚想要去抱抱陈荀,却被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推开。
她怔了一下,迟疑地看向陈荀泛红的眼眸:
“你……怎么了?”
陈荀冷笑一声,拿出了另一样东西:
“我知道你会去查我的档案,但你为什么……要缩小叶医生的用药权限?”
“你早就知道陈茹的事情,叶医生被排除出去的用药权限里,刚好就是陈茹赖以维持生命的那几种药物。”
杨念楚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捏着报告的手微微颤抖,陈荀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这是你做的吗?”
“这上面是你签的字吗?”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恨到连我唯一的亲人都不肯放过?”
陈荀胡乱地抹去脸上的眼泪,却是徒劳,她的声音带着点绝望与悲愤,听得人心中酸楚不已:
“姐姐……”
她上前几步,把杨念楚逼到墙角,伸出的手停在杨念楚的颈侧,却又有些下不了手:
“求你了……”
陈荀泣不成声,压抑着的不解与愤怒化作流不尽的泪水:
“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