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模糊的事项逐渐聚焦在了天花板的纹路上。
她用力地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眸,微微偏过头,床头边的几个监护仪器正在发出稳定而持续的“滴滴”响声,扣在脸上的氧气罩因为活动而被蹭歪了一些。
迷糊中,她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无比怪诞而又暧昧的梦。
她梦见自己置身于一片花海中,拥住杨念楚的身体,轻轻地抬起对方的脸,含着无限的缱绻情意,轻柔至极地吻了上去。
双唇短暂分离的间隙,杨念楚勾着她的颈,更加贴近了些,轻声笑道:
“现在说好不抛下我,那以后呢?”
“你如果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陈荀看见自己伸出的手指沿着她的唇边轻轻描摹,而后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那就罚我任何事都求而不得,生死不由己,不得善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杨念楚堵住了嘴。
喘息的时间,她听见杨念楚轻声道:
“笨蛋。”
“你就算丢下我一人,我也有办法重新找到你。”
“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这么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杨念楚凑了过来,在她的唇侧浅浅啄吻了一下,柔声道:
“你说好不好?”
陈荀不记得自己在梦里的回答了。
她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热……
根本无法抵抗啊。
可是,这分明就是一个荒唐且不讲道理的梦,她怎么会和杨念楚亲密到做那种事?
难道是脑子坏了?
还没等陈荀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声音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
“醒了?”
程雨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冥冥之中仿佛是感知到了陈荀的气息,带着一点期待望了过来——
她眼睛一亮,连口罩都来不及系好,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半蹲在陈荀的身边:
“怎么样?意识还清醒吗?”
手上的输液针因为挣动而传来一下刺痛,陈荀微微皱了皱眉,费力地吞咽了几下,无奈喉间干涩,实在是攒不出讲话的力气,头一歪,又一次沉沉睡去。
程雨的肩垮了下去,扶着病床旁边的栏杆才勉强站稳身子,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现在没有完全清醒,很正常。”
“虽然你在时空崩塌的瞬间救下了她,她的身体受异能量影响不大,但这次崩塌所造成的冲击波异常强大,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可以轻易扛过去的。”
程雨回过头,只见在自己的身后,叶筱竹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
她拿起陈荀病床边的记录手册,提笔写了些什么,笔尖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程雨,轻声笑了笑:
“别担心。”
“她至少比陈茹命大。”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监护仪器已经被撤走了,右手上挂着的点滴还剩下最后半袋,窗帘后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让她分不清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自从当上了执行员,陈荀进医院的次数直线上升,她对病床的构造已经熟悉到不用看就知道按下哪个键可以让她坐起来。
大概是这批按键换了位置,陈荀刚轻轻按了一下,房间里的灯交替闪烁起刺眼的红光,警报声大作。
病房的门被人匆匆推开,程雨才和衣睡下小憩一会儿,就被从尚未开始的梦中惊醒,连工作牌都来不及挂,赶过来的样子很是狼狈。
但她顾不上其它,关掉警报后,看见陈荀睁着眼睛的样子,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扑过来紧紧地将陈荀抱住:
“吓死我了。”
陈荀抬起没有输液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程雨,借着灯光才看清,自己的左手上也有不少针孔,估计昏迷的这几天没少遭罪。
她咳了咳,声音还有些沙哑:
“过去多久了?”
“两天。”
叶筱竹从外面走了进来,把试图坐起身的陈荀又按了回去,听诊器放在陈荀胸口,皱起了眉:
“别动,深呼吸。”
陈荀看着叶筱竹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这次受伤,会加重她的病情吗?”
叶筱竹抬眸看了陈荀一眼,示意她先别说话。
病房中安静得有些反常,陈荀甚至还能够听见自己越发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检查完陈荀的身体,叶筱竹拿起病历翻了翻,脸上没什么表情:
“关于陈茹,我有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荀心里一紧,再一次从枕头上弹了起来,抓住了叶筱竹白大褂的袖子:
“她出事了吗?”
叶筱竹看着陈荀的眼睛,似乎是想笑一下,但唇角努力抽动了几次,都未能顺遂如愿:
“你以后不用来医院找她了。”
“陈茹不在了。”
陈荀揉了揉眼睛,强颜欢笑了几下,一摆手说道:
“叶医生就会开玩笑,说什么呢……”
她抽泣了一声,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接连不断地打湿了被单的衣角:
“你肯定在骗我,对吧……”
叶筱竹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微微弯腰:
“我尽力了,还请……节哀。”
她看了程雨一眼,程雨会意,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