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分别回到拉姆拉。伊莎贝拉一日后将收拾行装准备和撤离的队伍北上——去见一个人,回去途中她窥见率领萨拉森大军的两人都是他们的熟人。
这毫不奇怪,因为伊/斯/兰界的新秀也不多。她有些轻蔑地想着,倘若她和鲍德温有足够人马......
当穆拉德朝西北方抬头望去,高处的人早已调转马头消失在沙丘背面,仅余下一行被马蹄带起的尘土。他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鲍德温回到城里直奔酒馆,只售卖最普通的果酒(还发酵过头了,跟议事厅里一个味)。他忍了忍还是让酒保打上一囊,正准备出门却见苏莱曼掀开帘子进来。
醉意未起他就先打趣道:“不是说虔诚的穆/斯/林是不会饮酒的吗?”
“你该不会认为酒只能灌进肚子吧?”
与以往不同,这次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我必须蒸馏一些以备后用,高迦米拉现在真是不可理喻.....唉,也有可能她才是对的,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她昨天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随后鲍德温又提醒他这些酒快成醋了,他的蒸馏很有可能是无用功,成功惹来失望的白眼。
在询问下苏莱曼告诉他高迦米拉为求患者迅速恢复开出了疯狂的药方。不过她还是做了一些铺垫的,但也仅限于提出自己对白蚁和兔子的观察和常识,没有经过试验。
她说白蚁用粪便来巩固巢穴不仅仅是因为它能固结成块,而且它们种群内有互相食粪的习惯,如果将它们单独隔离开禁止食粪就会由于无法消化木材而饿死。兔子也有食粪的习惯——因为有助于消化,甚至有病兔在食粪后痊愈的事。
“所以说,”他试探着说,压低声音,“她希望....那些患者在清肠后.....食粪?”
苏莱曼很慢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个要求,健康人的粪便。但这依旧很疯狂。她说只要他们恢复得快,就能留下来守卫拉姆拉,而不是撤退到雅法。但她根本没有想过那些肠道有溃烂的人是否熬得过这种该死的疗法!”
鲍德温想这样反驳:一群脱水又进食困难的人真的能熬得过这段路吗?即使没有敌人的阻挠?
但他没有说,而是很快意识到那天他去找达芙涅,而她在和苏莱曼大声争执,“所以你们那天为这件事争吵?”
“不止如此。”对方神情严峻,“你知道那天她在锅里煮的是什么吗?是矾酸!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瞒着所有人在做什么。自从和你成婚她仿佛就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迦米拉了。”
他应声说会跟她谈谈这些事,随后便挂上酒袋牵着马离开了。食粪疗法的事他不懂,只要她做的不过火他便无权过问,毕竟军事上有更多匪夷所思的策略。沉默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了,他想起那天盘问那些亚历山大港炼金术士的场景。矾酸.....为什么是矾酸?难道她也想.....然后他不断斥责自己对她的妄加揣测,并归咎于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恶念。
一抬头,是一扇破旧的木门嵌在石拱中,白粉草草涂D&B两个字母,那是他们目前的居所。他推门进去,惊讶地发现她今天在家。
“啊,达芙涅,你怎么回来了?我路上买了点酒,我喜欢带点水果酸味的。”他说着取了两个木杯,豁口的那个给自己,然后拇指弹开酒囊盖子倒了两杯。
达芙涅看上去竟有些期待,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杯子先抿了一口,“这个味道挺不错的,只是易于给人饥饿感。我觉得配上它我能一口气吃整整五块威尼斯人的海军硬饼干。”
一个很具体的比喻,很好,他开始觉得自己考虑不周了。
“距离我们上次这样坐下来分享食物或者是做闲暇之事已经很久了。”鲍德温缓缓道,嗓音有些干涩。
他听见她把杯底磕在木桌上的声音,交叉十指把杯子握得很紧,用力后泛白的手指上可以见到浅棕灼痕,他极轻地皱了皱眉,却并不出声。他竟不曾发现……不曾发现她在做危险的事。
这次是她的错。达芙涅想。她在控制痢疾上花了太多时间,这间屋子仅仅是一个容她睡觉的地方,她没想过这些天他都是怎么过来的,无所事事地忍受孤独吗?这对一个责任感强又讨厌空缺的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你手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
“你先。”
又是尴尬的同步。鲍德温扶额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抱歉,这些日子没有过问你的进度。你难道接触了镪水之类的东西吗?那太危险了,我应该给你买副手套的。”
他尽量用和缓的语气,没有点名导致灼伤的物质,也不曾建议她终止在做的事,只体现了应有的关怀。在她面前他从未如此谨慎礼貌过,这让他觉得有些疏离。
对方似是不觉得这是值得隐瞒的事,了然地笑了,双手也离开了杯子,“啊,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也不会继续了,这几天处理了一些皮革,碰到石灰浆了,那感觉真像被咬了一口。至于这些皮革要做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跟我来。”
达芙涅带领他来到卧室,衣架上挂着一个革制像马鞍部件一样的东西,他从没见过。
“照着你衣服尺寸做的,戴上看看是否合适。”她调松了几根固定带,让他像穿衣一样把它套进右臂,最宽的一根套过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