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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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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帘帐隔不断水声,矮棚外的雨下个不停。天黑得很快,棚屋内油灯发出的暗橙色光很快被阴冷的雨夜吞噬。

那时他已能预感到自己不会活得太长。鲍德温知道她的固执,倘若答应和他在一起就会把自己捆绑在这里,和一个如一潭死水、只能活生生腐朽的人捆绑在一起,十年后头戴黑纱,守着一口石棺。

“所以你就要拒绝有可能失去的一切、放弃一切陪伴吗?”

其实他还是自私的。

1185年的某个春日,茜贝拉来看望鲍德温时他差点将她认成了达芙涅。多么可笑,他竟然还怀揣着这种希望。如果她是他咽气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该有多好,如果他能带着她的温度赴死该有多好......如果,给他最后一个吻的人是她——

“后悔,”他突然抬起头说,被疾病摧折得过于瘦削的脸上笑容竟然有些疯狂,眼中有凄楚的水色,“后悔你没见到我最后的模样,后悔你不曾与我一起面对过真正的困境,后悔你没有接触到最完整、最真实的我。我想知道你能容忍到哪一步,连茜贝拉都忍不了。但,即使注定要死去,我也要刻进你的记忆,直到你将它带进坟墓。”

说这些话时他觉得每一个字都重逾水银,要将自己的喉咙和胸膛坠破涨裂,某种不知名的抽痛开始蔓延,正如同十年前的那个夏日,于居室的床上,躲藏于那本书下,年少的鲍德温突然发现自己爱上了来自德累斯顿的少女。其实他比她更早步入那个名为爱的囚笼,但坚信自己能够斩断一切桎梏。他还是错了,错得太天真,失去感觉的麻木的人还能被另一种疼痛钉在十字架上。

然后他看见达芙涅神情焦虑,覆住了他的右手轻轻按摩。右肩以下充斥着麻木与胀痛,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它正在不自主地痉挛抖动,大概是因为取碎骨时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或者三个月以来它从来没干过那么多活。

“那不是什么大问题。上次写字时间一长也发抖,我的手大概就这样了,反正以前的状况我也能应对,”他安慰她道,嗓音由于刚才的激动还有一丝嘶哑,“但我会让它成为一个正当的理由,重新开始的理由。”

他用空出的左臂拦过她,亲吻着她的额头,达芙涅也顺势紧紧抱住他,他们仿佛想将彼此的肋骨填满对方肋骨间的缝隙。

从哪里开始呢?从照顾一条没断奶的小狗开始?估计今天最开心的是促成了一桩好事的老婆婆。

当那条小狗睁开眼、能够摇摇晃晃地学步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雨暂时停了。

沙壤干得很快,上面铺着浅浅的一层草——整个冬天的积蓄,还不够几头羊咀嚼半日。达芙涅坐在草地上,黑发青年把头靠在她腿上,抓着她一只手,安静地平躺着,一度使她想起那个令人不安的梦。

小狗在她视线范围内用那短而软的小腿磨蹭着,走两步摔倒但很快又爬起来,时不时发出稚嫩而欢快的吠声。这是在雅法城边的一座小丘上,柏树和悬铃木笼罩在他们头顶,覆着一片雨后的水雾。她还记得多年前在雅法与他在这里纵马、观海。

达芙涅拿掉他挡在脸上的那本摊开的书,“今天的光线没有那么刺眼,你头顶的树看上去不够赏心悦目吗?”

“有你在谁还想看树啊....”鲍德温果真没有睡,跳起来伸手抢她手里高高举起的书,动作僵硬,未果,只得承认:“好吧,有人盯着我睡不着。”

现在他左手撑地坐起,微微探身弯腰,和她差不多高度。两人相距极近,黑色与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几乎缠绕到一起。此刻对他们来说,就连彼此脸上的浅色疤痕或雀斑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捕捉到他眸中澄澈而有些破碎的错愕。完蛋,她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于是伸手环过他后脑勺正欲倾身吻上,却被一把推开。

“嘿,苏莱曼!”鲍德温余光捕捉到她背后出现的一道人影,堪称利落地爬起来,“要不要过来坐坐?高迦米拉也在。”

远处的人应声过来,慢慢走近。

他把手递给她,于是达芙涅也跟着起身,顺便把原先铺在地上的披风给对方。鲍德温一言不发地披上罩住右侧,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下,抬头问苏莱曼:“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天天见不到人。”

“难民营和战俘营的事。”阿拉伯医师说着坐到他们对面,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先没被洪水侵袭的地方也爆发了痢疾,今天的信使来自伊贝林男爵驻守的拉姆拉。”说着他看向高迦米拉,“夫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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