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讲道理。” 宝依抱着肚子,气哼哼说道。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肚子疼会出人命?”
张忆显然不可置信,“我府上有七个小妾,见过的女娘们不说百来个也有一半了,可从未在侍寝的时候用这等拙劣手段骗我。”
“那是因为张大人无心,不曾关心她们的感受。” 宝依撇嘴。
这话一出,张忆的脸色难看了些,随手将毯子捡起搭在她的身上,宝依将带着木檀香的毯子拥在怀前,厚着脸皮道:“大人,我有东西忘了拿,想回家一趟。”
“什么东西?” 张忆挑着眉气得够呛,“忘了带去铺子买便是。”
“月事布。” 宝依耷拉下双肩,同他道,“这种物件只有家里有。”
这语气委屈,听得让人觉得可怜。
张忆想掐她脖子检查的心硬生生安放在了一边,没好气地同宝依道:“你若想走,也可以,只是——”
他挑帘,指了指外面:“沈嘉许在后面,你若想回,现在可以下马车让他接你回沈府。”
张忆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已经知道她想离开这里的打算,断定她不敢下马车一样。
而她,当脑海中浮现起沈郎的脸时,心头又是痛,若是她真从张忆的马车上下去,张忆恐怕……谁又知道张忆要做什么。
他们两人,可是死对头。
宝依被他的话噎了一瞬,想了想,忍着腹中因为癸水而来的浅痛,说:“那,先放河灯。”
放了河灯,张忆也会离开。
张忆闻言,剑眉皱起。
姜宝依可真的是一个手段极佳的骗子,很会用她那张灼灼的桃花脸在他面前扮做无辜,在他面前,她总是想着法子骗他,企图三言两语骗过他。
张忆也没再深问,只是从桌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瓶止痛药,递给她道:“若你疼得厉害,吃这个。”
宝依很意外地接过,看了一眼张忆的腰腹,问他:“这可是大人止刀伤痛的药?”
“我的前妻宋娘子癸水将至时也会和你一样肚子疼。”
宋娘子?
张忆此人行事剑走极端,宝依想了想,能让张忆挂念,还常备着止痛药,宋娘子一定深得张忆喜爱。
即便她这张脸虽然像极了宋娘子,可宋娘子就是宋娘子,原配就是原配,张忆对自己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甚至是对宋娘子的怀念。其实,她根本威胁不到宋娘子在张忆心中的地位。
这样最好!
“谢谢张大人啦!” 想到这里,宝依放下了心,就着水壶按着瓷瓶上的注明吃了药。
张忆冷哼了一声。
宁安渠并不远,到黄昏时,卖河灯的货郎、卖鲜花的大娘纷纷摆摊在人流如织的河道两旁。
却也不知张忆用了什么手段、又或者这马是千里良驹,宝依下了马车,只看到游人如织、相走的伴侣,一路跟来的人影却未看到。
眼瞧着身后有道身影将她钉得死死的,宝依一回头就哇了一声:“好热闹啊!”
想起她心里在意沈嘉许,张忆心里又有些不悦:“去买河灯。” 说着,就引着她到了摊子前。
“张大人,” 有人看见他,恭敬地行礼,“今日人多,大人的身体最要紧,不若让臣的侍女引这位姑娘放河灯吧?”
“不用。” 张忆讪笑道,“我这位知己可要我亲自带去放河灯,就不劳请贺大人了。”
察觉到张忆对身边这位姑娘看得紧得很,还一口一个“知己”。想着张忆口中的知己一定是红颜知己了,在这种事情上可不能打扰了张忆的好事。贺指挥也没再逢迎。
宝依就跟着张忆,在摊子前买花灯。
“红、黄、柳、绿、紫,你要什么颜色?” 张忆一边走一边带着她看,“要莲花水灯还是鲤鱼模样的?要是挑不出来,便都买了。”
“哇,” 河灯看得人缭乱,宝依惊叹不已,“就连螃蟹模样的也有,这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见她喜欢的很,张忆停下脚步,问他道:“除了螃蟹还要什么,狮子还是猫?”
“就要这个螃蟹。”
宝依仰头,朝挂在柱子上的水灯给卖货的大娘指去,但越过螃蟹灯,她看到月色如勾的天空下,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站在桥边,正凝视着她。
是……沈郎。
他来这里多久了,是来找她的吗,可是,可是他的那些话,实在让人想起来心绞痛地很。
浑身的血都是一凉,宝依双手快速接过花灯,随即低下了头,低声道:“张大人,我们去放河灯吧。”
居然还想着沈嘉许?
两人不过是圣上棒打在一起的鸳鸯,鸳鸯想游走游走便是了,姜宝依这般在意那人作甚。
张忆轻抚过她耳鬓旁的乌发,望着桥上的沈嘉许,将唇贴在身前宝依的耳畔前,柔声说道:
“姜宝依,不必怕,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