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词知道,太子是要他的一个态度,否则,宝依在自己身边,只会是个随时燃起太子居心的定时弹药。
沉默良久,沈词淡淡说道:“都护卫,将张大人拿下!”
太子愣住,“……哪个张大人?”
沈词望着他,“这城南别院,还有第二个张大人吗?”
……
夜风习习,西凉的骏马奔驰间,太子终于想起想起母后再三叮嘱他不可与沈词发生直接冲突,一路上,沈词难得的无话,太子狠了狠心,挑开了话题:“嘉许,姜娘子得遇此事,都怪吾因为父皇对燕王的偏爱乱了阵脚,才致使吾这几日被幽州的事情分了神,居然连手下的幕僚被人收买了都未留意到。”
说着,他重重地拍在门槛上,似是懊悔不堪。
沈词注视着他,似有深意:“殿下的东宫之中,共有五位幕僚。其中三位,为陛下亲自挑选,殿下您向来顾及陛下对您的看法,因此这三位幕僚的计谋您不会用。另外两位幕僚,可出自有谋有略的世家,王崔两大家族,从来视这等事为小人之举。”
眼见自己的计谋被他戳破,太子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假作疑惑道:“这就奇了怪了,我从来都未吩咐下属去做祸害女娘家的事,可今天,居然有人以我的命令将锦书和姜娘子掳到这城南别院,一定出了内贼。”
他想了想,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我那府卫中也有一个刀疤脸男,他武艺甚是高强,就连北疆最英勇的将士也敌他不过。”
沈词心下了然,太子这是怕他撤出太子阵营不再为他出谋划策,只得今日将宝依提起的刀疤脸踢出阵脚,好为张忆入狱之事再作打算。
“若臣没看错的话,那人应该在队伍里,太子能否将他请来?”
太子也没料想到沈词会说这种话,按道理,按十五年的情分,沈嘉许决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计较。
猛然间,一个猜想,陡然浮现在了太子脑海中。
一瞬之间,太子神色从闷闷不乐的不豫再到灵机一动的激动。
他掀起重金难求的马车帘,对帘外的护卫道:“有事相商,请姚护卫前来。”
那护卫惊讶了一番,随即用唇语说:「姚护卫被姜娘子砸到了头,正歇息着。」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见沈词阖着眸,他放心地说:「天上下刀子,也要给我滚过来!」
姚护卫以为太子要对他赏赐又一箱的金银财宝,解下头上的纱布前来邀功。
只是他一抬眸,就看到传闻中连断奇案的沈大公子凝视着他,在这双凤眸前,姚护卫只觉自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毫无隐私。
姚护卫咽了咽口水,拱手道:“殿下,沈大公子,不知找奴前来何事?”
太子打着哈哈:“是沈大公子找你有事,你们有事先慢慢聊,我去外面等你们。”
太子正掀车帘,就见坐在他对面的沈词比他先快一步掀开了车帘。
沈词说:“殿下,您为君,我为臣,臣应当下马。”
夜里凉风习□□倒也不是真心实意去外面坐着。闻言,他迅速收回了吹到冷风的手,对姚护卫嘱咐道:“不管沈大公子做什么,你都要配合。”
姚护卫的舌头在口腔里打转,半晌说不来话。
「听话,回头赏你美女作伴。」
姚护卫一听有赏赐,磨拳擦脚,跃跃欲试,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从马上被人狠狠踢到泥土地上。
一时,口唇之间皆是混杂着马尿的泥沙,他用袖子抹了一把下来,无辜道:“沈大公子,我与您无冤无仇,不知您……”
“你犯的错实在让我难以饶恕,” 沈词伸出短刀,在他耳边比划了一下。
宝依正兀自心烦,听到帘外的喧哗,掀开了车帘望外瞧去。
拔出的短刀上,淋淋地翻涌着刀疤脸体内翻腾的血 | 浪,那具尸 | 体,正是将她掳到城南别院中的刀疤脸男!
宝依垂下了眼睛,沈郎这是……在为自己报仇吗,只是他背对着自己,马车缓缓驶离,宝依看不到他的表情,更听不清几丈外两人的话。
姚护卫紧紧抓着沈词的袖子不放,口中喃喃道:“太子,他……决不会…放了,放了……”
“放了谁?!”
“姜——啊!” 姚护卫得逞般大笑。
沈词心里乱得如同一团麻,既恼她与张忆亡妻一般的模样,又心疼她的这副模样引来太子无端的是非。
太子再次望向了梅花窗外,只见沈词将短刀再次插入姚护卫胸腔之中,这最后一次,他慢慢地,抽出红艳而刺眼的短刀。
沈词对着地上怒睁着圆眼的“人”唇语道:「我不会让他如愿。」
鲜 | 血 | 如注,在月色里张扬地让人心惊,太子只觉得手中的黏意剧盛,似乎是姚护卫口中喷出的一抹浓痰,他嫌恶地捂住口唇,定了定神,提高声音,对手下二十名护卫发令:
“王侯将相,庶民贱隶,皆当奉法。如今城坊已关门,我们贸然回城,只会引起上行下效之举,大周盛世律法严明,关坊后回程只会领罚。今夜,我们暂且在这附近的客栈安顿下来,明日一早,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