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颠三倒四,好在苏府中人早已习惯他的无常,侍从强忍疼痛,提心吊胆地道:“没有了,除了厉王爷,就只有城里的老爷们作陪。”
眼看苏世镜就要大发雷霆,他后面的护卫上前呵斥道:“就是那个身形最高大的汉子,他是何人?”
侍从想了想,眼睛一亮,他在宴席间端酒,恰好听见了苏世镜与明几许的对话,他连忙道:“那人是那位药商的护卫,药商是随厉王爷一同前来的,说是要与老爷做药材生意。”
苏世镜闻言眼冒精光,甩开侍从,理了理衣衫,想了片刻,到底是没有忍耐住,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大门边,往外望去。
月色如水,初夏的晚间尙带有一丝凉意,天都这个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青城内外却是一片沉寂,唯有苏府热热闹闹的,浑不像才遭遇过疫病肆虐的模样。
众人一同将游骥送到马车旁,游骥醉的迷迷糊糊,被陆从南扶着就要上马车。
只是他脚才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嗯,回过头看着苏六奇,醉意朦胧地道:“你不错,比你们那郡守好上不少。”
苏六奇闻言喜不自胜,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为了在厉王面前得个好吗,等官相旬没了性命,他作为青城势力最大的领头人,本身又有官身,待他将官相旬因疫病去世的消息呈送天都,为了维持青城稳定,再有厉王在弘庆帝面前为他美言两句,青城郡守之位他唾手可得。
而有了朝廷认命,只要瞒住今日青城发生的种种事,他这个青城郡守便是名正言顺。
再无人能指摘!
想到此,苏六奇难掩满面红光,他热情至极地将游骥送上马车,再转过头来看向明几许时,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明几许笑着看他:“药材一事还需苏大人费心,待王爷走后,我定会上门来拜会苏大人。”
这又是一大喜事,官相旬自然不会拒绝,他身后一众人虽未说话,却也都带着笑意。
明几许看了他们一眼,拱手拜别道:“来日明某定会摆下宴席,还请诸位赏脸一会。”
他们自然要去,毕竟是一大笔从天而降的银子,还不需他们费一点力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一个个忙不迭应和。
苏六奇显然是激动的上了头,见众人脸上恨不得早日再会的模样,当即大手一挥:“不需明公子,待王爷离去,我再设宴宴请诸位,众人给我个面子,只管来参宴便是,至于药材,我与明公子投缘,到时自然好说。”
明几许颔首笑道:“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雁萧关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话,忽而察觉到异常,往大门处看去,只见一道人影闪过。
他出了出门,那人似乎有些眼熟,可不等他多想,明几许已提步离去。
苏世镜只觉心砰砰狂跳,许久才平复下来,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了,在护卫惊惧的眼神下,他招了招手让护卫低头,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
这边,雁萧关可不知道他被人惦记上了,做戏做全套,一直到回了院子,明几许和雁萧关也没有再同游骥说些什么。
入城之前他们便有计划,剩下来便是按计划行事。
而在今日午后,瑞宁出去看船时,神武军中身手最好的一批就趁监视他们的人疏忽间隙,散入城内各处。
此时苏府客人的马车也陆陆续续回了府宅,悄无声息随在他们身后的神武军借着夜色隐入黑暗,脚步甚至没有激起一丝尘灰,转眼潜入了各处院宅。
子夜后,青城也仿佛进入了梦乡,唯有重重树影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声,不经意听见,定要被惊得汗毛都竖起来。
一道黑影从树端闪过,一闪眼扑向重叠的屋檐深处,随即扎入一处建筑,再也不见身影。
雁萧关平躺在床上,合上的眼皮猛然掀开,屋内没有烛火照明,窗间却有月色洒下,一道黑影被月光放大,落在一片平坦的石板上,像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恐怖怪物。
忽而黑影偏了偏头,雁萧关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骨肉紧实,落地的动作却仿若无声,静悄悄走到窗边,伸出手:“回来了。”
眠山月警惕的看了看屋内外,见没有其他人,才轻飘飘一扇翅落在了雁萧关的手心。
雁萧关看着它乌溜溜眼里散发出来的可怜巴巴,忍不住笑了一声:“不错,轻了些。”
若不是有那张毛乎乎的脸挡着,眠山月的脸都要垮到地上去:“宿主,好饿呀。”
雁萧关抓着它走到桌边,掀开桌上盖着的竹篮,里面赫然是一只烧鹅。
眠山月眼里放光,顾不得同类相残,一下扑上去,饿虎扑食一般,不多时就吞了好几块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