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天都,臣民哗然。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陆老将军会提前一日出兵?
当时所有的怀疑都指向外兵曹发出的军令,可神武军收到的军令早已不知所踪,蔺将军手中军令虽在,却也是一方之言,如此,那就只能以外兵曹留下的军令为凭,以弄清到底该是哪一日出兵。
巧合的是,外兵曹放置军令文稿的档案房被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就在弘庆帝下令查取军令前一夜。
太巧了。
弘庆帝大发雷霆,严加审问梁章雅,得到的口供却是:“出兵时间确实是蔺将军手中军令所书。”
至此,事情盖棺论定。
陆老将军身死,亲卫全军覆没,再无人知晓神武军为何提前出兵,更不明白为何威名赫赫的神武军对上北境大军会没有一战之力,反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唯有通敌能解释。
待游骥说毕,梁章雅早已满脸苍白,雁萧关俯身凑近:“梁大人,你怎么看?”
他身上没有同天都男子女子一般敷香抹粉,只有尚未褪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梁章雅如坠冰窖。
当年早已尘埃落定的惊天大案,本该淹没于时光洪流之中,为何雁萧关今日会猝不及防重新提起?
“梁大人?”许久未获得回应,雁萧关像是催促,也像是提醒。
梁章雅抖若筛糠,咬牙不语。
雁萧关却不着急,一直盯着他的表情,似乎觉得他双眼无神的模样甚为有趣:“梁大人当年所书军令一式三份,陆老将军治军甚严,往来天都军令,一律由亲卫亲自呈报,没人能调包。”
“一份送往蔺将军处,所经人手不知底细,我自认为若是合围时间有差,更可能是蔺将军手头军令出了岔子。”
“最后一份留在梁大人所属的外兵曹,据说已被烧毁,无法,只能听信梁大人一面之辞,毕竟军令是梁大人亲自所写,”雁萧关笑了笑:“可梁大人却说你所书军令与蔺将军手中军令时间一致,恕我愚钝,我实在想不通到底还有哪里出了问题,梁大人能否为我解惑?”
雁萧关仿佛没看见他脸上僵硬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眉眼神情间甚至带着些戏谑:“梁大人,我与你虽不曾打过几次交道,可对你尚有些了解。”
“梁家嫡女是中宫皇后,所出嫡子小小年纪便被立为太子,若是寻常人家怕是早已无法无天,横行无忌。可梁家不然,梁夫人欲为幼子谋个差事都得拐弯抹角求到我头上,以此便知梁大人治家甚严,”他的话意有所指:“甚至严苛的近乎谨慎,以小见大,我不信当年军令真已被烧毁。”
梁章雅死死咬紧后槽牙,寂静的房间中唯余他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他猛地闭上眼,侧过了头。
雁萧关盯着他,语气里并没有急迫:“既然十年前的事梁大人不想提,此次太子与梁府合谋谋逆一事,总要说个清楚明白。”
雁萧关平静道:“有些事梁大人或许还不知晓,先前同你们分开的东宫僚属也全在我手中,其中有一人名林昆,想必梁大人也识得他,可有一件事梁大人却不知情。”
雁萧关没卖关子,直接了当:“他可是与元信安关系匪浅。”
梁章雅眼中浮起疑惑。
雁萧关笑了笑:“看梁大人这模样,太子该是还未来得及同梁大人说,此前太子巫蛊一案,便出自元信安之手。”
朝堂沉浮数年,梁章雅不是蠢人,电光石火间,只凭雁萧关的只言片语,他便理清了此次太子谋反与先前巫蛊一案之间的牵连。
“我也不知到底是哪位高人拿了梁大人的把柄,让梁大人对十年前陆老将军一案闭口不言,甚至甘愿以全家性命相抵。”说完,雁萧关回身对一旁的游骥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只听外间脚步传来,一具身体被扔在梁章雅身前。
梁施琅微睁着眼,眼中无神,看见被五花大绑的梁章雅,他也只勉强偏过头看向雁萧关:“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你想以我威胁梁大人,怕是不能如愿。”
他身前被利刃穿透的伤痕已被包扎好,可血液还在不断往外冒,俨然是一幅出气多入气少的模样。
梁章雅浑身一抖,虽然梁章雅的所做所为让他恨极,可到底是他曾寄予众望的儿子,见他死到临头,到底还是不忍心。
雁萧关看向两人:“梁施琅是被谁蛊惑,梁大人心知肚明,害你失去一个能顶起梁家门楣的儿子,梁大人便不恨吗?”
梁施琅喉头嘶哑喊道:“呸,想让我撑起梁家,做梦。”
“梁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如此痛恨?”梁施琅眼眶通红,额间青筋直跳,“虽然你嫡母对你有些苛刻,可该有的从未曾短缺过你的,你一个梁家庶子,小小年纪便进入禁军,之后又一步步升做禁外军将军,这其中少不了梁家助力。”
“哈哈。”梁施琅猛地大笑起来,牵扯到胸口伤口也未停下,“哈…咳咳…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