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捐见戚柏舟悠哉悠哉跟对面的老者喝茶,胸口的气直接逼到了嗓子眼儿,毫无顾忌就吼了出来。
“我......”戚柏舟看了眼老者,想说话的又咽了回去。
“戚总。”
简良跟着大部队一起站在门口,戚柏舟看了眼这阵仗,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跟前来的救援队跟消防员一一道歉,戚柏舟打了招呼,用缆车把他们送下山,开始哄始终不给他好脸的唐捐。
“既然来了就坐下喝两杯。”
老者鹤发童颜,眉毛胡须皆白,眉尾上翘,胡须垂至胸口,唇红齿白。
唐捐小脸还凶着,胳膊肘把戚柏舟往过轻轻一推,拿了个蒲团坐下,老者从燃烧的火炉上取下白色的八卦壶,戚柏舟弯腰接过,拿了新的黑黝茶盏倒满,放在唐捐手边。
“施主眉眼发黑,应是昨晚做了噩梦吧?”
唐捐心里一颤,红着眼看戚柏舟:“是啊,梦到某些人不听话乱跑,被人扒皮吃肉,最后尸骨无存。”
唐捐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戚柏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垂眸捣鼓碟子里的绿茶。
老者哈哈大笑,捋自己的胡须:“施主还是年少啊,心火太旺,可以留下小住,静静心。”
唐捐嘴角带笑,心里叫苦,他多待一天老东西回去都得扒了他的皮,还小住。
唐捐低头抿了口茶,嘴里一股甜味,咂巴下嘴说:“多谢道长好意,现在天黑了,我明早就下山,不多待。”
老者不强求,抬头瞄了眼始终不开口的戚柏舟,眉眼带笑:“同道者同谋,施主跟柏舟共谋一件大事,为何不同心协力呢?”
唐捐随即反驳:“我跟他不同道。”
老者笑道:“既然不同道,为何长途跋涉寻他踪迹?”
唐捐实话实说:“我担心他的安危,并不代表我们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戚柏舟抬眸,目光落在全身上下就嘴硬的某人身上。
老者笑着看俩人:“岁月苦短,心里既有他,就该珍惜,莫百年后徒留遗憾。”
唐捐笑了:“你们道士还管人姻缘啊?”
老者也跟着笑:“祖师爷曾言,万物皆有所归,有爱必有所得。我见施主心有大爱,跟柏舟心意相通,不该错过。”
唐捐现在怀疑这老头是月老来着,乱点鸳鸯谱,怪不得天下那么多单身人士。
唐捐端起茶盏一口闷,给了人一个笑脸:“我如果跟他心意相通就不会上这儿来,您还是喝茶吧,别乱点鸳鸯谱。”
戚柏舟失声笑了,唐捐转过脸给了个眼神,笑容消失。
这道观平常就两个人,看不出年岁的老者跟他四十出头的徒弟,如今多了两张嘴,徒弟做饭有些把握不住量,面下得有点儿多,唐捐多吃了一碗,晚上肚子涨得难受,在院子里散步赏月,琢磨回去如何安抚老东西。
买个礼物吧,不老念叨没礼物嘛。
“对不起。”
戚柏舟从背后环住唐捐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胛骨,温热的气息直往耳朵里钻,唐捐心脏一跳,随即转身把人推开。
戚柏舟两手悬空,茫然地站在那里。
唐捐眉心一紧,刚硬起来的心此时又软得一塌糊涂,拍拍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戚总不用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说了不再相见还跑这么远,夜深了,戚总该睡了。”
唐捐现在一看到戚柏舟脑子里就自动代入他浑身是血背手跪在地上的画面,尽管知道那是梦,但也是陆向民能做出来的事,他最擅长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了。
戚柏舟不说话,退到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坐,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唐捐过来坐。
唐捐应声走近,跟戚柏舟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你昨晚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被陆向民割了舌头双手背后跪在地上,还拿枪抵着你的头。”
“然后呢,我死了没有?”
“不知道,枪响了我就醒了。”
“你是不是吓坏了?”戚柏舟抬手在唐捐的脸颊轻轻蹭了一下。
唐捐摇头:“我在一旁笑来着,你是全世界最蠢的笨蛋,还董事长呢,太笨了......”
戚柏舟笑了:“近墨者黑,谁让我遇见了你呢。”
唐捐抬头反抗:“我才不笨。”
“不笨哼哧哼哧跑这么远啊?”
戚柏舟顺手抹掉唐捐眼角的泪珠,舌尖舔了一下,也是甜的。
“谁知道还有索道啊,景区跟旅游局的人也不说。”
戚柏舟笑着在他头顶抓了两下:“不怪他们,索道是老局长在的时候弄的,改革开放后就有了,不对外营业,只用来给这上面运些生活必需品,一年也就三四趟,本地人也不知道。”
“那你好端端上来干嘛?”唐捐甩甩脑袋,下午的情绪还在。
戚柏舟收回手,回头看了眼大殿,叹了口气:“玄英道长说他大限已到,有事跟我说。“
“那他,高寿啊?”
“一百二十四。”
唐捐眼睛瞬间瞪大:“还真是高寿啊。”
“他跟祖父是故交,父亲在时常来看他,后来父亲不在了,我过几年会来一次。”
“哦。”
唐捐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你手机里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戚柏舟笑了:“小时候的照片都在老宅,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捐不答反问:“你也学道吗?”
戚柏舟摇头:“燕斐小时候在道观待过一段时间,回来常常在我耳边唠叨福生无量天尊,可我始终都只相信自己,为这事儿他没少给我闹脾气,说我满眼都是生意,后来我给那个道观捐了钱才把他哄好。”
戚柏舟说话的时候眼角始终带着笑意,唐捐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