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张万尧一个人走出会所,门口停着他那辆大奔,来接他的是云恪。
他一上车就点了烟,云恪还没发动车子,转过身让他系好安全带,他嘴里呼出烟气,问他什么时候也这么啰嗦了。
云恪说都是唐捐的意思,他才闭嘴,一手夹烟,另只手摸安全带,卡扣入槽,云恪踩了油门。
“人见到了?”烟抽半截就让张万尧给掐了,丢进一旁的黑瓷盘里,低头按压太阳穴。
“嗯。”
“看见唐捐了?”
“嗯,但唐律师不知道有人要杀他,一直在吐槽。”云恪左手打方向盘,上了高速公路。
“吐槽什么?”张万尧手一顿,来了好奇心。
“他说你跟陆向民狼狈为奸,不配当他师父,说你辜负了他父亲的信任,是叛徒,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云恪说的时候故意带着唐捐的调调,字里行间都是埋怨。
“原话?”
“嗯。”
张万尧冷笑一声,无奈摇头,两手交叠放在腹中,眼皮一沉。
回到宴庭是凌晨一点,云恪把人送到就撤了,张万尧一个人进的正厅,进门前脱了鞋跟袜子,光脚进的屋,沈枳听到声响从茶几上缓缓抬头,刚看清脸就想叫沙发上熟睡的人,张万尧手一摆,让她回屋睡吧,其他的别管。
沈枳站在原地不动,眼神落在唐捐身上。
“有事说。”张万尧往身后的沙发一坐,随手拿起一根烟,一圈一圈撕外面的皮,烟丝尽数落在黑瓷盘里。
“堂哥来信,说他时日不多,想见你。”沈枳头一转,看着张万尧。
“不见。”
张万尧手一抖,烟头掉在桌上。
“好。”
沈枳话音刚落就走了,张万尧把手上的烟丝拍落,沉声道:“醒了就去床上睡。”
唐捐不应。
张万尧从兜里摸打火机,“啪嗒”一声,烟没点着,唐捐一猛子从床上坐起,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朦胧着眼直接吼:“都说了不要抽烟,怎么听不懂人话啊,赶明儿给你买个戒烟神器,记得用。”
“去睡觉。”张万尧往沙发上一靠,冷脸看向唐捐。
“我就在这睡,你别想碰我。”唐捐后退一步,扯过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盘腿坐在沙发上。
张万尧随即起身,一把将缩成一团的唐捐抱起,直冲卧室。
“张万尧。”唐捐两只脚在空中扑棱着,没激起任何水花。
沈枳一早就收拾好了床铺,张万尧把人放在床上就撤了,门关上的一瞬间,唐捐心才放下,扯了被子盖好,转过脸桌上放着一本书,《万物之海》,褶皱的黄色牛皮封面,唐捐伸手去摸,是小时候的感觉。
父亲第一次带他去书店,买的就是这本书,当时他吵着闹着要看《灌篮高手》,父亲说看完这个就给他买,他觉得太枯燥,直到父亲死,都没看完。
唐捐起来已是中午,沈枳敲门说先生在餐厅等他。
昨天还没啥感觉,一夜过后,唐捐腰疼,□□更疼,那会儿在马桶上坐了半天,把张万尧骂了一万遍。
这会儿屁股刚挨着椅子,立马弹了起来,冷脸看向罪魁祸首,埋头喝粥,感受不到他的横眉冷对。
“吃完去重庆,别墨迹。”
沈枳刚端上来的绿豆粥,唐捐拿了白瓷勺握在手心,后槽牙嘎吱响,最近在医院守着戚柏舟,饭吃得少,脑袋也晕得很,稀里糊涂就被老东西上了,这个仇一定得报,至于如何报,目前还没想到法子。
“先去医院。”
“放心,你死不了。”张万尧勺子往碗里一丢,扶额看向唐捐,神色疲惫。
唐捐梗着脖子迎上,眼底发红:“陆向民说的是真是假?”
“什么真的假的,吃饭。”张万尧顺手摸烟,走到半道手又回到额头,继续冷着一张脸。
“为什么?”唐捐红着眼,铁心要一个答案,关乎自己是不是个大傻子的问题。
张万尧抬手,瞄了眼表盘,沉声道:“三点的飞机,现在一点,再墨迹不准插手小石头的案子。”
“凭什么?”
张万尧没理他,起身往客厅走,唐捐指关节嘎吱响,回头用勺子戳张万尧的背影。
去重庆的飞机上,唐捐一路睡过,醒来就到了机场门口,还是老霍,见到他面带微笑,说好久不见。
他同样回个微笑,没说话。
车子一路开往市中心,停在一座吊脚楼下,看着有七八层,一楼是个老茶馆,桌子椅子都有些年头,门口几位中年大叔,左手茶壶,右手蒲扇,躺在藤椅上纳凉,另一边的枇杷树下是几位麻将佬,满嘴都是国粹。
茶馆左边是个之字形楼梯,一面靠墙,一面悬空,张万尧抬脚上去,黑眸一沉。
唐捐跟在他身后,紧靠着墙,不敢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