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论如何改造黑漆漆的蝙蝠
安琪抬眼瞥见那只粗粝手掌递来的铜金色钥匙,还没等她开口,男人就验证了她的猜想,
“我任教以来的积蓄,你有支配权力······当然,等下学年你会对霍格沃茨教师的薪酬有个更清晰的认知。”
“那我就收下了,以后的酬劳也会存在那里。反正我一开始选择这份职业,也不是为了数金加隆玩——就我们两个人,应该,也用不了多少钱吧?”
斯内普目光扫视着她身上那条杏粉色、荡领前细密绣织的大小不一的欧泊,垂坠到胸口的长项链,延伸到腰侧的印花纹饰。
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口中的‘不铺张浪费’的真实性。
他暗叹一声庆幸自己除了需要补充魔药材料,在其他琐事上要么忽略,要么应付,否则她几件衣服就足够掏空金库。
显而易见,不能用常规思路揣测一个女人。
在那只背负了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的、来自脱凡成衣店的送货猫头鹰,把包裹卡在开学晚宴前送来后,斯内普皱眉看她将那些莫名颜色相仿的裙装、外套在左右两边分类码好。
确保无论怎样拿取,都不会造成跳色或相撞。原本空荡的衣柜甚至动用了无痕延展咒。
“迎接新学期,应该正式些——”安琪拿起那件墨蓝色蕾丝修身长裙,在身前比划,忙中有序地选好了黑银色长串珠和没有过多元素的小巧耳饰。
余光瞥见仍旧乐于被黑袍包裹的高大男人,安琪将衣柜左手边第二件套装丢给他。
“那袍子是救过你的命吗?行行好,换掉它吧!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作为妻子,只顾着自己享受,这样我很失败的!配合点,先生。”
金发女人对着手持化妆镜补涂口红,余光瞥到了有些不自在的藏青色身影,索性转身打量斯内普。
她将男人深灰色的口袋巾向外抻了抻。在走出石门前,安琪终于良心发现,肯提醒他,嘴唇上沾了些不该有的颜色。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令人大跌眼镜的场面。
(七)关于纯真白纸的塑造
斯科皮趁着姑妈教训父亲,倒腾着步子遛到琴房,也没耐下性子等表姐弹完整首曲子。
男孩耷拉着脑袋,挪蹭到琴凳上,“丽娅,你犯错了,姑父会怎么罚你啊?”
金发黑眼的女孩有些无奈地阖上琴键盖,“你又没背下来那些人名?德拉科舅舅骂你了?”
见同样发色的表弟点头后又迅速摇头,卡米丽娅瞥了眼他手上沾到的面积不小的墨水,“被罚抄而已,我爸爸要看见你这副样子,你的功课又得多上这么一摞。”
卡米丽娅用食指拇指比划着书本厚度,幼圆细嫩的手指,却让斯科皮的脸色更灰暗了一层。
名字和生日都是天蝎座的男孩,试图找到什么漏洞,来证明自己不是唯一拥有悲惨童年的孩子。
“所以你肯定也被迫抄那些什么千种荨麻······”
“是《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我都不用刻意背,更小那会儿,但凡轮到爸爸讲睡前故事,基本都是它。”卡米丽娅轻飘飘地说着足够让表弟尚小的脑筋,骤然停转的事实。
斯科皮吞咽了下,梗了梗脖子,“我就不信你没有犯错的时候——”
卡米丽娅颇为好笑地揉了把他翘起的额发,逗弄似的为难地摆了摆头,在斯科皮皱巴巴的可怜眼神下,捡着仅有的一两件说了:
两岁的小姑娘被家里长辈疼宠娇惯的厉害。尤其父母白天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霍格沃茨,只有每天傍晚才能赶回来看女儿。
现任校长倒是遵循前任邓布利多的‘规矩’——经常性的行踪不定,轻易就能挤出时间来陪伴孩子。
而一周四十节魔法史课程的安琪,实在是分身乏术。教育下一代的重担也只得暂时交托给马尔福夫妇。
她早该想到的,以二人溺爱纵容孩子的观念,恐怕离下一个德拉科也不远了。
“宝贝,我的丽娅是最漂亮的姑娘——”安琪矮身抱住了迎向她跑来的金发女孩,亲昵的吻着软糯的脸颊。
犹嫌不足,又在另一侧补了两个亲吻,“我太想你了——噢甜心”
“妈妈”卡米丽娅埋在充斥着馨香的怀抱里,用头顶拱了拱。细嫩的嗓音和雏鸟归巢般的动作,安琪心都要融化了。
撒娇告一段落,卡米丽娅双手抓握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木棍耍弄,还扬声‘要给舅舅点厉害瞧瞧!”
安琪总算搞懂丈夫不离身的魔杖,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是谁当时告诫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下你赖以生存的武器?你生命的保障?
瞥见正被外甥女用物理手段制裁的德拉科,一身合体的西装七皱八褶,安琪闭了闭眼睛,“卡米丽娅,过来。”
小姑娘有些没尽兴,但还是选择奔向妈妈。
卡米丽娅快接近沙发前的矮桌时,“把魔杖给我,别让我说第二次。”安琪面色严肃,朝女儿摊开手。
金发小女巫也不知遗传了谁的倔强,摆了摆脑袋,将玩具攥得更紧了。
她深谙自己的优势所在,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望向安琪。却不想屡试不爽的撒娇,遇上了瓶颈。
金发女人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丝毫没有打算领会小姑娘的用意。
卡米丽娅并不愿轻易上缴‘战利品’,鼓了鼓右脸颊,狡黠地转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寻觅着可以短暂把玩具藏起来的秘密基地。
小女巫目测好了地点,干脆背起手,倒腾着步子往书柜所在那整面墙移动。动作利索地趴跪在地毯上,把手里的玩具丢进狭小的缝隙里。
卡米丽娅又向里推了推,确保现在的距离和大小只够自己取出,其他人都没办法抢走她的宝物。
安心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卡米丽娅转身朝妈妈跑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有,妈妈。”双手抓攥了几下,像是在和大人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安琪挑了挑眉,见小姑娘理直气壮的站在原地,额头有些涨疼,“拿回来,卡米丽娅,最后一次。”
小姑娘垂死挣扎,连肢体动作都透露出抗拒,“我不要。”
安琪胸口起伏了下,倾身抱起女儿,迈步走向另一面嵌满暗金色雕花纹饰和立着两根罗马柱的墙壁。
把不知所措的卡米丽娅调转了个身位,面朝墙壁站好,安琪对女儿说:“想想你都做错了哪些事?等明白刚才的行为错在哪里,再叫妈妈——”
被强行隔绝的小姑娘先是赌气的瞪着,不知名花卉和草木的纹样。看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奋力地抬着下巴不让水珠掉下去。
耳朵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果然还是祖母最爱她,“安琪,孩子还小。她只是觉得好玩······”
祖父也在一旁帮衬,“家里就她没有魔杖,拿在手里提前感受下而已——”
卡米丽娅想立刻回身扑到他们怀里,但顾忌着妈妈刚才平淡坚决的语气,有些踌躇。
接着听到年纪轻轻、发际线堪忧的舅舅说:“她又不像霍格沃茨的那些学生——你教书教傻了吧?”
“闭嘴,德拉科!别以为我会放过你,跟着她一起折腾。你是觉得小巫师魔力曝动,不会把这座庄园连带你一起掀了吗?你也就算了,屋子我还要呢!”
安琪阴阳怪气嘲讽着年轻男人,余光瞥到嘴唇开合的斯内普,“我不知道斯内普校长这么善变——”
斯内普暗叹了口气,面对她难得的讨伐不准备招架,“这才过了多少年,自己说出口的话就忘得一干二净。真该感谢魔法界难得的和平,否则一个把魔杖给女儿当玩具送出去的现任校长,要有多大的运气,才能留口气站在这里准备求情?”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面壁的小女巫也从强忍到委屈抽泣,却始终听话的没有转过身体。
“妈妈——”卡米丽娅用手背抹着眼泪,终于走到她身旁的金发女人开口:“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放在这儿吗?”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回应,也不敢接妈妈递过来的手帕,“我,做错事情······把,把魔杖扔到柜子底下——”
“那是谁的魔杖?你用它对着谁?”安琪循循善诱,语气和缓,轻柔地帮女儿擦着狼狈的脸蛋。
卡米丽娅吸了吸鼻子,通红的眼眶又掉出颗透明珠子。“爸爸,爸爸的魔杖······对着,舅舅——”
安琪蹲下身体跟她平视,灰蓝色的眼睛对上那双乌黑朦胧的瞳孔,“魔杖是巫师的武器,生命的保障,不可以这么对待它。无论魔杖的主人是谁,都该爱护珍惜它,知道吗?”
金发女孩点头,肩膀被双温暖的手握住,“记住丽娅,你的魔杖尖永远不能对着家人。”
安琪揉了揉她散乱的头发,“把魔杖捡回来,物归原主。跟爸爸和舅舅道歉,嗯?”
卡米丽娅抿了抿嘴唇,爬伏在厚实细密的地毯上,努力探着身子够到了被她‘藏起来’的魔杖。
双手抓握着走到斯内普面前,卡米丽娅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爸爸,对不起。我不该丢掉它——”
斯内普接过后,也没准备施清洁咒,将粗粝带着厚茧的手掌放在女儿的后脑上抚了抚。
依旧孩子气、不靠谱的舅舅主动走向一大一小,赶在卡米丽娅之前开口:“根本算不上什么,等她不在······”
“咳!”德拉科悻然咽回了还没出口的话,被同样发色的女人瞪了一眼后,默默掸着外套上的褶皱。
斯内普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短暂的犹豫几秒,就扑进安琪的怀里,软着嗓子喊‘妈妈’。暗叹她大概是天生的教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