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来得非常突然。

那天我去仓库查库存，照例打开系统后台准备看看今天又亏了多少钱。可刚一登录，我就愣住了——销售界面上，那条几乎每天都躺平不动的销量曲线，今天居然出现了一道清晰上扬的折线。

最初我以为是系统出错，刷新了好几次，结果数字不仅没变，反而还在不断往上跳。

仓库的拣货清单也排满了整整两页，从神奈川县一路排到千叶市外，甚至连山梨都有订单。回想起来，这些订单的来源并不是偶然——早在之前的大撒钱阶段，我还顺便砸了一笔预算，找人搭建了一个官网。

网站上不仅有商品展示，还有详细的品牌故事和推荐搭配，页面干净漂亮，用得是最流行的设计风格。虽然当时觉得是“锦上添花”，但现在看来，那一笔投入开始显示出价值了。

我站在仓库门口，望着一箱箱正在打包发货的“沢台酱香”，一时说不出话。工作人员一边操作系统一边念订单：“森先生、森组事务所……啊，还是森组，还是森先生推荐的……”

听到这句话，我才有些恍然。

回过头去翻那批订单详情，里面确实有不少熟悉的名字，绝大多数都跟森鸥外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是他直属下属的、是他熟人开的店的、是他过去打过交道的供应商的、甚至还有几个居酒屋的老板都是□□附近的。

我这才明白，那段时间森鸥外总是行踪神秘，原来是在用他在横滨那张庞杂的人脉网，替我强行打开销量。

而且这种推动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社会扩散效应”。

我一度以为这是昙花一现，可这股趋势不但没消退，反而越来越广，甚至有了一点点“东京圈层消费扩散”的苗头。你不得不承认，在日本这个礼品文化根深蒂固的市场，只要一个品牌搭上了“体面”“高端”“推荐品”这几层身份，那就已经有了最基础的消费动力。

而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在广告翻车、销量惨淡的日子里，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当初发布那条广告时我信心满满，结果迎来的却是一整片冷嘲热讽。

那段时间，太宰治和乱步始终没有对我说什么泄气的话。

每当我忍不住自我怀疑的时候，太宰总会在我身后悠悠来一句：“打出名气只是第一步。”

乱步也懒洋洋地说过：“东西是好东西啊，包装也挺漂亮，味道又没问题。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他们都没在我最焦虑的时候跟我说“你一定会成功”，只是不断重复一件事：“等待。”

这句话我记在了心里。

如果说那时候我还只是靠着这句话硬撑着继续往前走，那么现在，当销量曲线重新往上跃起，我忽然意识到：

只要品牌能站稳，质量撑得住，那就不怕。

所有的宣传、设计、推销手段，最终都只是为了把人引到产品面前。而一旦有人真正愿意试一口，那就说明，战局开始了。

那之后，我的农场经营模式发生了质的转变。

从最开始那种靠着森鸥外人脉关系硬拉起销量，到后来经过广告轰炸所带来的短期热度，再到现在，整个销售曲线逐渐趋于平缓但稳步上升。

每天都会有几十张订单静悄悄地从系统后台跳出来，有时是零零散散的几瓶，有时是一些小型商户的一整箱货。数字并不惊人，但却带着一种稳定、可靠的力量感，让我渐渐能够放下最初时那种不安和焦虑。

最早，我们的酒和果酱靠的确实是“关系户”推动。森鸥外强制手下买单，朋友的朋友随手下单，再加上一些因为广告好奇而尝试的陌生顾客，形成了一波短期的爆发式增长。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这种强推手段所带来的效应并非昙花一现。那些最初被“迫不得已”买下酒的顾客中，竟然有不少人会在之后主动回购。这些人并没有公开发表什么高调的评价，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推荐给所有朋友，但他们确确实实在不经意间为我带来了最好的推广方式：“喝过之后，觉得好喝，就推荐给身边的人。”

朋友推荐，朋友买；朋友的朋友推荐，朋友的朋友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