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连屹的病房外,保镖为两人开门,进去后他们就听到连珩叭叭叭的不停说话声,听到动静声,连珩话一停,转身看到自己的弟弟和准弟妹。
“阿策和小浸来了。”连珩说着,下意识追看父亲的脸,本来连屹背靠着病床,此刻他坐直了身子,好似迫不及待,看着小儿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连策在病床旁停下脚步,声音喑哑,“爸,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你来早了我也还没醒。”连屹眼眶湿润,很浅的水光,是不想在三个小辈面前闹笑话。
连珩拉了个椅子到云浸旁边,一边说:“对,爸刚醒,我给你打电话时爸又睡下去了,现在精神好了很多。刚刚医生才换完药,走了没多久,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连策旁边也有椅子,不用连珩再拉,连屹视线移到云浸身上,对她笑得很温和,“你就是小浸吧,辛苦你了。”
云浸有点懵,他不清楚连屹什么时候知道她的,想必是连珩说的。她点点头,礼貌笑道:“叔叔,您好,我是云浸。”说完,她感觉左手被连策握住,不轻不重地挠了挠。
连珩在一旁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忍不住咧开嘴。
连珩跟他们说连屹身上的毒性正在逐渐被稀释,国内有个很厉害的生物学家研制出了残留在连屹体内的改良后的NOYZ的相应解药,而车祸造成的骨折和大大小小的伤也已经好转或者正在好转,再过一周左右连屹就能出院。
连策:“爸,你要去跟楚靖山见一面?”
连屹笑容退散,“有些事要问他。”
连策:“什么时候去?”
连屹忍俊不禁,逗着小儿子:“难不成现在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去?自然是出院后再说,反正人在那也逃不掉,他还不值得……不值得我现在去会一会。”
连珩也跟着笑起来。云浸捏了捏男人的手。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敲响,然后被外面的保镖打开,几人看过去,是风尘仆仆的楚复商。
楚复商提着礼品走进来,忍住心底的酸涩,主动打破病房内微妙的凝滞氛围,喊了声:“连叔,我来看看您。”
还没等连屹作出什么反应,连珩就走过去拿走楚复商手中的东西,大大咧咧抱怨道:“我才通知你没一会儿吧,来得这么快,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重的礼物,等会出院该有得忙了,真是的,给我添堵来了是吧。”
嘴上吐槽着,却是很亲密的语气,丝毫不见疏离和反感,楚复商预想中的厌恶也没有,他的视线掠过病房内的其余三个人,他们的神情也很寻常。
但楚复商不敢完全松口气。直到连策对他点了点头,同时连屹也温和地跟他说:“复商,变帅了,也瘦了。”
熟悉的语气,在楚复商心间落下很有分量的一笔。
他以前没少往连家跑,从小到大,连家是他的第二个家,连叔和周姨对他都很好,总说他就是他们的第三个儿子,连屹还常常以义父自称,楚复商在楚靖山那里没得到的亲缘,从连家得到过了。
此刻他不该太贪心的,毕竟他身份尴尬。他是连家的仇人楚靖山的亲儿子。
他怎么有脸奢望好友和义父对他没有芥蒂呢?这不可能啊。
他神情有些僵硬,万万没想到连屹会对他说:“复商,你义父我看走了眼,但此生只会有这一次偏差。我很清楚复商你跟你父亲不同,你是一个很优秀,重情重义,是非分明,很有原则的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点不会错。
从今往后,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正为自己而活,不要太压抑自己的情绪,你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更有秩序的人生,你父亲不会是你人生中的污点和拖累,我们连家也不会是你的对立面,你只管往前走,累了,来连家找你连叔唠唠嗑,跟这两个孩子喝盏茶,没有什么是能绊住一个人往前走的脚步的,如果有,只能是当事人的心魔。
而我觉得,复商这么聪明,必定会看得开,不为心魔所累,不被命运牵绊。”
说着,连屹颇为骄傲地一仰下巴,“毕竟,复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我的第三个孩子。”
只有云浸窥探到,连家前掌权人,在商界叱咤风云半辈子的男人,悄悄收起了闪烁的泪光。
人是复杂的,正如此刻的连屹。
虽然昔日挚友背叛他,可他于生死间走了一遭后,却没有极端的愤世嫉俗与强烈的毁灭欲,连屹更像是提前得到了灵魂的洗礼,看得更开,也更能正确地、清醒地、不留遗憾地看待自己的内心。
冤仇都有自己的对象,这天下谁人不无辜?
连屹是无辜的受害者,他最能知道,楚复商同样无辜。
因此刀尖所向,不该是无辜之人。
连屹不是不忍心,可怜他而发的话,而是这一切不是楚复商该受的,连屹只是给了楚复商最原始的尊重和待遇。
云浸很佩服连屹。
她发现连策和他父亲连屹在某些事情上都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大抵父子,便是如此。
悄悄握紧了连策的手,连策似有所感,对她英俊一笑。
等云浸再把视线落到楚复商身上,才恍觉楚复商眼红了,泪涌了。
她抿了抿唇,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善良的人该有善良的活法和绚丽的人生。
连珩适时出手,打破一室沉重,拥着好友的肩膀,夸张道:“不,我才不要喝茶,到时候让阿策为复商和我调酒,我们要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其实馋阿策的调酒很久了,是不是?”
连珩涌手肘撞了撞楚复商的腹部,楚复商红着眼,哑着声:“是,馋了好久。”
连策挠挠云浸的手心,笑容加深:“今晚就能让你们喝上,两个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