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看到连策的手,又看看云浸面色如常,众人心底这才有新的考量。
云浸没管离开的陌生男人,此时她的视线落到不远处那个翠绿色礼服的女人的背影上,拿着高脚杯的手不由紧了紧。
不一会儿,女人侧过脸,视线很忙地落到各个方向,云浸在女人耳垂上的翡翠耳坠上流连了几秒,不动声色转移视线。
顷刻间,她便确定,这个女人是池鱼。
她不知道,在她移开视线后,池鱼却死死地盯着她,盯着早已在照片见过的故人之女,盯着那双跟姜织有几分相像的桃花眸。
“池鱼女士,请问您准备好了吗?下下个轮到您发言了。”礼仪小姐没在后台等到池鱼,同事跟她说人在会场里站着,好像在等待什么人,又好像在找什么人。
池鱼把视线收回,礼貌地应了声,向后台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又忍不住转头,看到云浸和身边的人笑谈,那个笑容是怎样的呢?
很像雪地里的一簇野火,温暖和煦,却没半点寒气,反而衔着点春水般的柔软和暖玉般的温润,极易勾起人心底的好感和攀交欲,却是与少年好友姜织无半分相似的。
池鱼垂下眼,把头转回来。
云浸无声地砸吧了下嘴,感受舌尖酒味的漫延,“这酒也就一般吧,没多少酒味。让我试试你的。”
说完,云浸将脸朝连策手中的酒杯凑去,连策伸出空余的手掐住她的下巴,“你不能喝了,”他警告性地道出真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喝了几杯果酒。”
“果酒没有酒味,酸酸甜甜的而已,我也就喝了……嗯两小杯。还有,放手,我化了妆,你这样会弄花我的妆。”云浸挥开他的手,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是吗?没花。”连策捻了捻手指,细微粉末都不曾留下。
“可是你刚刚都尝了口我的酒。”云浸看着手里的空酒杯,略带控诉的目光和语气,仿佛连策是盗她酒的小偷,还是罪大恶极的那种。
连策冷酷道:“就算是朝我撒娇也不能喝。”
“?”谁撒娇了?
即使两人在少人的角落处,也不掩与众不同的出众气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吸引人,此时他们的互动已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众人皆心思各异。
“我等会要赶一个会议,我留了几个人在这,电话在昨晚已经帮你存好,有事找他们。”听此话,一看他就是准备周全,云浸点头表示知道。
“你有正事啊,那你怎么还来这儿?”云浸皱眉,满脸费解,这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
连策盯着她,低声道:“自然是为了模糊人视线,混淆视听。”
云浸恍然大悟。
十几分钟后连策离开,云浸百无聊赖地待着,注意到江菀离开了霍饶,朝着一个小侧门走出去,她不紧不慢跟上去。
外头是树丛众多的花园,此时这里并非没有人,相反还不少,想来这里不该是江菀的目的地。
只是江菀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着人少的地方走,最终她走到一座假山后,拿出手机。
云浸看了眼周围,确保附近没有人经过,旁边有面突起的墙,再旁边还有棵枝叶婆娑的小树,云浸顿了下,往那面墙走去,把身体藏在墙旁。
修长的手指拂过左手腕的红玛瑙手串,云浸同时间点开手机屏幕亮度很低的手机。
此时她听到江菀有些烦躁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声音略有颤抖,即使离得不算近,云浸也能感受到这份带着……害怕的颤抖,她说:“呵,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能置身事外吗?哈哈哈哈别假清高了,就算你说出来,谁又会信呢?”
“说得好像你多干净,乔浣,当年她的手串信息,不是你通知别人告知她的吗?说来,你就是一个直接的刽子手!可别想摘干净。”江菀低斥,说到最后,带着病态的畅快。
乔浣?
云浸面无表情地抬起眼,侧耳认真听。
江菀有些气急败坏,“乔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我警告你别乱来!那个Elara就是个虚伪小人,你竟敢信她!”
云浸的眼眸动了动,视线上抬,不期然和二楼处大露台中的人影对上视线。
对方夹着未燃尽的烟,吸了一口,烟雾褪尽时露出清晰的俊容。
是楚复商。
云浸沉默了两秒,对楼上人做了个“嘘”的动作。
楚复商面上并无惊讶的神情,想来他旁观了这场偷听很久,他朝她点点头,身影退回阴影处,指尖朝着白雾缭绕的烟,在黑暗里久久未熄。
江菀语气疲倦:“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江菀语气阴狠,“不可能!”
说完,她似乎是挂了电话。
此处是视野盲区,云浸看不见江菀,也没再听到多余的声音传来,她朝楼上看了眼,男人对她摇摇头,云浸在原地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跟鞋的哒哒声离她这里越来越近,鞋声最大时却瞬间消失,云浸知道,江菀在她附近停了下来。
她的心跳怦怦,脑中瞬间涌出种种对策。
但她的对策并无用武之地。
此刻,另一侧有一阵很大的落地声传来,像是从高空抛下的砸地声,与此同时,云浸猛地抬眼。
原本藏在二楼的人影已不见踪影。
同一时间,江菀的鞋声匆匆离去。
等到江菀彻底离开后,云浸从墙角处走出来,月光落到她一半的侧脸上,她朝二楼望了望,楚复商同时从阴暗处走出来,朝她点了点头后,然后转身离开。
云浸从另一条道,另一个侧门往宴厅走。
她回到原处,连珩和秦子歧站在原地,两人看到她,连珩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云浸脚步微顿,走到少人的地方打开手机。
【连珩:刚才见到一个和你母亲长得很像的人,在三楼,蓝裙盘发,蓝色首饰。】
【连珩:我和小策先走了,保重,有事联系。】
云浸心下惊讶,又一脸了然。
此时宴会主持人在有序主持着,原本有些喧嚣的宴厅很快就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台上吸引。
云浸再一抬眼,不远处的连珩和秦助已经不见,台上出现一个翠绿礼服的身影,耳垂上坠着翡翠耳坠,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女人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脸色端庄,声音沉稳:“大家好,我是故园慈善基金会前会长池鱼……”
云浸在后面坐下,懒懒地听着官方话。
同一桌的人都是陌生面孔,隔壁桌有个女人看了她很久,才向她搭话,“你好,冒昧问一下,你和连二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女人问完后,云浸明显感到周身的气氛骤静。
云浸缓慢抬眸,耳垂上的白玉耳坠轻晃荡,随着她潋滟清透的桃花眸,一同在众人心间留下很难忘记的存在。
云浸的眸子和女人对上,女人心下微恍,根本移不开视线。
救命,她真的好美,气质也很独特,连二少吃这么好!
问话的女人表情是纯粹的好奇和激动,并没有恶意和令人不适的探究,云浸笑了下,用了前几天连策的话轻声回道:“连策是我爱人。”
不是男朋友,是爱人,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众人心下哗然。
未曾想到传闻中寡情冷淡的连二少,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和一个大美人确定了爱人关系。
女人兴许是看出了云浸的不热络,很有分寸地不再多问,一边喝着酒一边拿着手机猛戳屏幕。
半小时后,云浸手上的红玛瑙手串都被她摸得生热,台上人换了好几个,这场听客之旅才结束。
云浸在原位坐着,偶尔低眉摆弄手机,不急着起身。
她等了大概五六分钟,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在她耳旁低语:“您好,云浸小姐,池鱼女士邀您一叙,请随我来。”
终于钓到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