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的眼神缩了缩:“在、在里面的试验者,一般是句山监狱的囚.犯或者是另一个部门运过来的自愿做试验的‘志愿者’,那里将这些人称为实验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
“我和地上这些人负、负责运送,不是,是负责给这些志愿者带路,将他们送到地下室进行实验前的各项前期准备……”
此次句山一行,连策他们在表面上是参加各大政.府牵头的商业会议和应允相关合作方的邀约,暗地里在调查楚靖山私下所做的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这些是句山之行前就设好的局,正在逐步收网。
SL药物结构源生物实验室是楚氏集团名下的制药技术与研究全国重点实验室的一个句山分部子实验室。连策他们之前花费了很大心思只追踪到具体不对劲的地点在句山SL药物结构源生物实验室,再具体点的信息就没那么容易获得了。
加之对方的反侦察意识有点强,给他们的调查带来了很大的干扰和阻碍。后来,他们改变调查策略,经过伪装和蛰伏才差不多摸清这个地方存在非.法试药的区域。
但具体的位置,他们没查得那么细,各种信号阻隔和人员伪装引调,这段时间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上演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调虎离山和金蝉脱壳。
最终连策他们大胆假设,启用备用选项,假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将注意力放在SL药物结构源生物实验室。
经过重重筛选,连策他们选择了从光头身上下手。
此刻,连策用一个答案诱饵,诱捕了一条毒蚯蚓。
很快就能引出背后的毒蛇窝。
比起刀口舔血的人,光头他们这种人相对好拿捏,可笑的是,总有人不清楚。
这种利用他人感情为自己卖命的手段,那人用得还真的是顺手。
明明楚靖山这人自己没什么真情,却总想用虚伪的真情套着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用这种只有他内心清楚的“施舍”来弥补自己没有得到过的遗憾呢?
连策很淡地笑了,含着不明的嘲弄。
没关系,情之一字,用不好,是会反噬的。
他终究是会让那人知道,自信是他的资本,同样也能是他的索命符。
缓缓挪动如乌龟散步的游艇在渡口上游的浅滩处停下。
“把他们扔下去。”连珩面无表情地吩咐保镖。
“等会。”连策走过去,垂眸盯着地上的几个人,语气平淡:“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吗?”
“知、知道……”光头吞咽了下口水。
连策的视线扫过在地上装鹌鹑的其他人,其他人接收到这一记淬冰的目光,纷纷狂点头表示知道。
“都起来吧,收拾一下自己,待会会有人在浅滩尽头接你们,他们会跟你们说接下来的安排,”说着,连策停顿一下,继续道:“记住,不要拒绝。”
“这艘游艇,你们处理好。”
地上几人纷纷忍着大大小小的伤痛站起身,他们知道这是在给他们选择,同样也是一种变相的兜底。
若他们没按照这几个年轻人的吩咐,没跟接头的人会面,没利用好游艇伪装,骗过躲在暗处的几方不同势力,那么他们就要想好相应的后果,而根据这几人的手段,想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同时,这艘游艇一开始是他们弄来的,有他们自身的用处,不仅仅是吃喝玩乐那么简单,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这个小小的南渡口。
这是在让他们按原先的计划执行,是给他们的一份见面礼。
“……”
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光头在心里骂了一声,却完全不敢忤逆连策的意思。
这几天连策在虞令那边派的人也在慢慢收网,同天晚上调查的人主动联系,马不停蹄赶回酒店的连策和连珩几人与相关负责人通了视频会议。
这几人是连策从连家信息网里选拔出来的人才,具备丰富的调查和推理经验,是比私家侦探的能力还要强上几倍的存在,此前云浸所提供的那份画像就是他们在和他的朋友做交接工作。
此时他们便就云浸提供的画像一事进行汇报。
听完汇报,连策轻声重复着汇报里的主角,“江寻勉?”
“对,不会有错。”视频那头的人肯定点头,条理清晰总结完毕。
“嗯,继续。”
连策略垂下沉郁的双眸,电脑光线斑驳砸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愈发显得神情难辨。
连策记得,云浸有个朋友,就叫江仰青。
连珩皱了皱眉,乍然出现的陌生人物大概率跟句山之事无关,连策调查的这件事情他明显不知道。
但连策没说,他料到确实是与下一件事情没什么较为直接的关联,因此他也没有说什么。
见两位少爷没有问题,汇报人结束了汇报。
“接下来是另一件事……”另一个汇报人转而交接进行汇报,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一派冷静严谨的姿态。
之前连策和连珩身在虞令,未免落下麻烦的把柄,这些人暂时没派上用场。倒不是说他们惧怕对方拿这些把柄说事,只是时机未到,自然不该先给对方递一把登云梯,毕竟双方动一动,彼此几乎能知道对方想做怎么,倒是很多时候,还要考虑自身的全局计划。
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大的关键。
此时他俩都在句山,便派了事先安排好的调查人员去调查楚靖山自连屹病重后的反常行为。
他们原以为这件事情不好调查,毕竟很难去界定楚靖山的反常行为是从哪一步开始的,再加上楚靖山行事狠绝干净,不容易落下证据,因此连策后面让人重点关注楚靖山身边的那个私人医生。
没想到调查结果这么快就出来。
“二少爷,确实跟您的想法一样,楚靖山身边的私人医生大有问题。那个私人医生叫胡蝉,之前是虞令医科大的生物学教授,后来进了楚氏集团名下的制药技术与研究全国重点实验室做药物研发工作,由于他的私人信息曾被人抹除过一部分,因此我们取得秦助、陈助他们的同意后应用了公司未上市的初版TIS系统,还原并调出了胡蝉的个人完整信息。”
“胡蝉是在连董出事前那段时间频繁出入楚宅的,大概有一两年。而近一年胡蝉也常伴楚宅,我们选取了他的行踪轨迹,此前是他派他的助理来楚宅,次数不多,倒是楚靖山曾在非视察期额外视察过三次句山这边的实验室,我们想着这两者应当有所关联。”
楚靖山作为实验室的幕后掌权人,会定期调研视察实验室。以前,SL药物结构源生物实验室刚起步时,楚靖山去的次数也比较定期,后来当该实验室步入正轨后,楚靖山便没怎么亲自去过,一般都是派遣主要的负责人去视察。
而有一段时间,楚靖山出入频繁,在外界和生物医药界并未发生特殊事件时,再结合这个时间段,就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那是连屹出事前的一段时间和前几个月那段时间。
而楚靖山可能也有意控制视察的频率,后面没再去过,他们推测里面的事情是楚靖山不得不出面才能处理的。
而此后,楚宅倒是多了位专门为楚靖山调理身体的私人医生胡医生。
自从连屹出事后,楚靖山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了许多社交场合的邀请。
“值得一提的是,胡蝉有个生物博士的女儿胡松染,三个月前回国后也进了这个实验室工作,而我们更深入调查发现,在社会关系这块,胡松染同您之前让我们调查的于持有关联。胡松染在国外读博期间曾受过于持的追求,具体过程不明,而两人后来不欢而散,具体原因不明。”
夜越来越深,从耳机里传来的回复像是一块染色布,为寒夜添了一笔浓墨黑。
“除此之外,我们初步推测楚宅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他们用数据信息探测器感应到楚宅安装有严密的信息屏蔽系统,由于屏蔽程度在不停地跳跃,并且在一个临界值上下波动,他们和相关技术人员探讨,得出一个结论:这套信息屏蔽系统仅针对外围陌生信息进行屏蔽和记录,带有一定的区域阻绝特性,还可能存在反破解的能力。
因此他们没有再对楚宅内部进行深入的探究,只用连赴科技内部研发的F-LAN系统将楚宅的屏蔽信号复制下来,交给相关人员进行破解。
“有结果吗?”连策垂眸,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俯瞰,底下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呃……请稍等,是的,刚刚接到技术人员的信息,说这边的信息有更新。”
几人耐心地等了会,那人继续说:“已经成功破解了。我换这位技术人员跟您们联系。”
“嗯。”连策拉上帘子,回到书桌前坐下。
几秒后,总技术人员接线:“是这样的,这个屏蔽系统的特别之处是针对已吸纳的不同区域范围进行不同程度的信号屏蔽,非统一屏蔽功能,这也决定了它存在一个致命的缺点,即缺失正常的反介入功能。
而我们运用内测Ultra版TIS系统在该系统的信息末梢接入了一段小连总您之前编写的程序,导出了该系统的整体波段图像,我已经将此图像发给两位特助。”
同一时间,连珩和连策收到了他说的波段图像。
连策双指将图片放大,微眯了眯眼,眸底晦暗不明。
“这个波段最密集最外扩的区域,我们推测就是需要重点关注的区域,而做这个系统的人手法也很高明,增加了色彩干扰选项,给我们的破解带来了一点难度,但我们最终还是破解了,并且投映到不同的信息容器里得出的结果都一样,这是最终的合成版图像。”
他们不了解楚宅的构造,因此并不知道这小小的一张波段图像蕴含多大的信息。
重点区域确如连策他们所想,是楚宅的书房。此前连策曾旁敲侧击过楚流意,没得出楚宅有宅内设计或重修的行为,那么落在楚宅书房附近的这块区域,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倒也合理。
跟这种手段诡谲,城府深沉的人交手,按照合理的推测走基本上是没错的,因为这类人往往不会把主观因素或者非绝对理性的人情因素考虑在内。
像楚靖山这样自负傲慢的人,掌控欲极强,因此喜欢一切尽在把控的感觉,很难改变这种年深日久的习惯,下的每步棋都有一套固有的逻辑。那么合理推测,书房内或书房附近的东西,一定是他的底牌,而且是能击中命门的东西。
笔记本电脑在发着呼呼的散热声,蓝牙耳机内汇报的人又换了一个,紧挨在键盘旁的手机骤然亮起,又熄灭,像是挣扎着爬起来的人对抗着未知的危险,而后被危险吞噬。
连策点开手机,收获一份来自云浸的语音。
是一条十秒的语音。
连策不舍得提前听,他预支了几颗价值不可估量的红豆,赊了一笔相思账。
因此提前得知语音转过来的文字版信息。
——“天寒,注意保暖,工作太忙注意休息。晚安哦,连策。”
虽然刚欠了一笔债,但连策眉间的深沉早已被春风得意所取代。
即使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晚间问候,在连策眼里,也是极不平常的。
人在思念时,是迫切地想要对方与自己同频共振的,而连策向来霸道,也想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拉入思念的漩涡。
于是,刚捂好被窝的云浸收到了三条接连而来信息。
“好好照顾自己。”
“记得想我。”
“欠你一条语音,下次补给你。”
暖烘烘的被窝瞬间有了感应,先主人的心一步而生热,反倒是衬得云浸的心更热了几分。
“那就,如你所愿。”
云浸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又抬手捂住双眼,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黑夜低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