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松提着水磨磨蹭蹭过来,恼怒道:“爷大清早练什么嗓门呢?这不来了吗?”
“混账东西,上哪厮混去了?”春来天暖,赵权就站在院子里洗漱。
“奴才们都往白鸽城去了,孟春也跟着走了,就剩我一人了,再说我偷懒,爷您可就没良心了。”吴松拧了一把潮湿的袖子,随口道,“前两日听方管事说,要给您再添几个奴才,估摸着今天就能来了。”
赵权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两手掬水搓脸,直接撩着袖子擦干净水珠,嘱咐道:“新来的你多看着些,郁白的东西别叫乱动,尤其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他都宝贝着。”
吴松颔首:“方管事叫来的一定妥当,我再吩咐几句,不成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方永贵出现在游廊尽头,身后跟着四个奴才,两男两女,皆是花一样的年纪,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往赵权这望了一眼,眼眸如画,眉心一点红痣,风情昳丽。
赵权皱眉道:“你领四个人来作甚?郁白带走了二十个,过几月还得回来伺候,到时我这院里尽是人头。”
方永贵把赵权拖到一边去,压低了声音道:“那二十人里有几个是宫里送来的,我早看着不对劲,正好这次一并打发去前院。”
“就你事多!爷行得正坐得直,任他眼线刺客,有本事捅我心窝子!”赵权推开方永贵,让吴松去传早膳,转身进屋更衣。
方永贵跟他进去,帮着他把衣裳换了,“这几个都是我精挑细选来的,家世清白,人也机灵,你待会儿自己瞧瞧。”
“那个大脑门上有颗痣的,叫什么名字?瞧着有几分眼熟。”赵权去妆奁盒子里挑了块玉佩系上,仰头就见墙上的白兔花灯。
方永贵耳朵一动,笑道:“他叫崔路,爹娘都是务农的老实人,咱们庄子上来的,读过几年书。”这人是照着江郁白的模样挑的,尤其这个崔路,背影瞧着几乎一样,正脸又极漂亮,肤白大眼,很是出挑。
“农务怕是做的不多吧,瞧着细皮嫩肉的。”
方永贵颔首:“他识字,在庄子里干些精细活。”
赵权转回身来,望着方永贵的肥头大耳,忽地咧嘴一笑:“我想起来了,倒是与你有几分相像,莫不是你的外室子吧?”
方永贵瞪圆了眼睛:“呸呸呸,这也拿来打趣,叫我夫人在地下听见了,夜里来找我算账!”
赵权低着头捣鼓玉佩与荷包,随口说道:“倒也不是胡说,我犹记得许多年前,我九岁时第一次见你,就是这般清瘦高挑,像一棵松柏。”
方永贵呼吸一沉,拨开他的手,“我来吧。”
他系好玉佩,掌心划过流苏,又说:“素了些,若不然再系一块。”
“不必了,待会儿要去练骑射,精简些好。”赵权将袖子束起,举步往外走。
方永贵急道:“你真要去争那劳什子的头名?窝囊了十几年,成年了反倒冒尖,这可不是好兆头!”
“少啰嗦,先把早饭吃了,你吃过了吗?”
方永贵长长叹了口气,随他一起去外间,早膳已经摆好了,吴松正在摆筷子。
赵权坐下,掏出块碎银子,放在掌心掂了掂,扔给吴松,说道:“那扫地嬷嬷方与我说耳朵不灵光,你让她歇半月,去看郎中。”他抬手一指,随意点了个人,“以后清扫的活就交给你,不论前院后院,凡爷走过的地方,均要做到一尘不染。”
“我?”侍女蹙起眉,望向方永贵,“这、这奴才怎么知道爷要走哪条路?”
赵权瞪起眼:“哪里来的奴才,还要爷教你如何清扫,这王爷若不然让你来当!”
方永贵清清嗓子道:“哎呀,哪处都有人打扫,你就四处瞧瞧,哪里没打扫干净,再去擦擦。”
那侍女咬着嘴唇应下。
赵权喝了两口粥,又看另一位侍女,那侍女战战兢兢低着脑袋。
“你就跟着吴松,洗衣晒被去吧。”
侍女悄悄吁了口气,直觉赵权不好伺候,倒不如洗衣裳去。
赵权唏哩呼噜喝完粥,一抹嘴道:“再有一个去马房听吩咐。”
方永贵笑吟吟道:“那崔路就留下屋里伺候吧。”
赵权转头看向崔路,崔路垂下眼,笑容淡淡的。
“行了,这小子我看着投缘,你叫崔路是吧?”赵权问。
崔路温温诺诺称是。
“你去方永贵屋子里伺候吧。”赵权嬉皮笑脸道,“他年纪大了,冬日里穿衣费劲,手背不到身后,穿鞋也弯不下腰,你多照顾着些。”
“你你你!你才弯不下腰!”方永贵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识好人心!”
赵权哈哈大笑:“骑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