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呢?等总管亮出腰牌,阐明摘牌匾的缘由后,一个个缩地比谁都快。那骂街的焦大喝得醉醺醺的,一边儿看热闹,还一边儿拍手称快呢:“叫你们看不起爷爷我!就珍哥儿蓉小子那样儿的,国公爷见了也不认。不够折辱先人的。这牌匾就该摘,我看以后谁有脸去见列祖列宗!报应,报应啊,国公爷您在天上看看,这都是不善待功臣的报应。”
宁国府闹了个人仰马翻,就连西府的贾母都晕死过去一次,醒来看到床畔守着的宝玉,悲从中来,嚎哭出声:“国公爷,您睁眼瞧瞧吧,我还没死呢,国公府就少了一个。要是我死了,这家,就再不是国公府了。这街,也不是宁荣街了。”
是啊,此时荣国府众人才意识到,他们府里的牌匾没摘下来,完全是因为这位老祖宗还活着呢。这要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抄了赖家之后就把持后宅的王夫人不敢再放肆,再次把婆婆贡了起来。她家宝玉还没娶到高门贵女,婆婆且不能死呢。
死不死的是后话,只说宴会后,不光邬桐和柳琼在讨论赴宴的诸人,就是马县丞和王典史,也聚在一起议论呢。
“看着不像是个强硬的。”马县丞摸摸胡子,对王典史道,“弟妹是个有眼光的,她见县令夫人如何?”
“他也得敢强硬呢。”王典史不屑,“要不是在京里得罪了人,他一个堂堂二甲进士,能来琼州任县令?马大哥你就是太谨慎了。我家那口子也说了,县令夫人看着就是个花架子,有些钱财,但就是个千金小姐,不管事的。况且连娘家妹子都带来了,定是在京里有事。”
邸报上有柳琼的履历,却没有邬桐的,是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娘家妹子是林家人,而曾经的一品大员林如海,也在县令的队伍中,一块儿来了琼州,还有密折上奏之权。
马县丞想了想,还是道:“他毕竟姓贾,宁荣两府......”
“哎呦,我的马县丞嗳。”王典史的三角眼一眨一眨,精光毕现,“什么宁荣两府,他不过是个出五服的普通族人罢了。马大哥你想想,整个宴席里,他可有提过一次国公府?没有吧,那是他知道,他不配!就是提了,国公府也不会给他撑腰的。”
马县丞点点头,不置可否。等回到家问起续弦的夫人,这位马太太一向张狂外露,切一声,轻蔑之色溢于言表:“什么国公府,那县尊太太提都不敢提。我看就是得罪了宁荣二府,才被调到琼州的。那县尊太太也就十五六的年纪,懂什么,就是被抡圆捏扁的份儿!”
这话音儿落地还没两天,邢太太和冼太太便悄悄携手,来找县尊太太邬桐。邢太太是早年来琼的汉人,虽有些黎化,大体上的习惯还是汉人的,例如她就是拿着鞋底子来的。黎人穿草鞋,并不需要纳鞋底子。
“县尊太太莫怪,我家孩子多,也不知道那脚是怎么长的,不到一个月就得换一双鞋,我不日日做,供应不上呐。就我家老爷那点子俸禄,也就能吃个饱饭,其他的都得自己干。这不,去哪里我都得带着它。”邢太太边赔笑,边刺啦刺啦纳着鞋底,声音爽朗,言笑晏晏。几句话,就将邢司吏廉洁奉公的形象送到了县令夫人的面前,绝对是一等一的精明人。
邬桐笑笑表示知道了,看一旁的冼太太。
冼太太是黎人,黎人女子也可当家,因此冼太太倒是没了宴会上的拘谨,直接开口道:“不知县尊太太可知道马县丞入赘的事?”
这个当然听过了,宴会前林如海就派了林管家,去街面上打探消息。马县丞一介乞儿,入赘王家之后,读书科举一路当上县丞的传奇故事,在琼州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稍微一问即知。
见邬桐了然地望过来,冼太太继续道:“一个入赘的人,能让王氏全族都说他的好话,能让全县都知道这是个好人,是不是有些过了?我知道县尊和太太想用我家相公,我家相公是黎人,姓冼,就凭这个姓氏,马王二人就不敢对我家相公如何。可是要不要投靠县令,也得先让我们看看县尊和太太的本事。我说了马家的事,内里如何要靠太太和县尊去查,一个月,如果一个月您二位能查明真相,我和相公任凭驱使,如何?”
邬桐挑挑眉,这个性子她喜欢啊,要是官场都这么办事,她觉得她也能当官了,不用柳琼那家伙事事冲在前面,真的。
见县尊太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冼太太一愣,之后爽朗一笑:“不满您说,我姓韦。渡琼先祖乃是西汉名相韦贤的后裔韦执谊,祖上有一支黎化了,我就出自黎化的韦家。”
既然人家都这么直接地亮底牌了,邬桐也不废话,直接道:“一言为定。一个月后,冼太太和邢太太上门来,咱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