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王八公的教训在前面,到底如何让帝王不忌惮,也是一门学问。
柳琼在这边冥思苦想,间或盯紧了冷子兴和贾蔷,没事时看看书,日子倒也逍遥。
当然这是后话,只说第二日邬桐和林黛玉去正房见贾母,言说搬家之事。
“你这孩子,怎么气性这么大。”贾母脸上堆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邬桐和林黛玉行礼后,也没了往日一把捞进怀里的动作,只不住地感慨,“湘云这丫头是个实心眼子,最是没坏心的。昨儿回来哭了一晚上,我问她还只说你的好话呢。你年纪比她们都大些,很该谦让妹妹们才是,怎么跟她们置气呢。”
窝在贾母怀里的史湘云眼神微闪,低着头只不言语。邬桐越瞧越觉得不对劲,她也不去争辩谁是谁非,只硬邦邦地回道:“不瞒外祖母,外孙女是因为林家宅子许久未住人了,我们兄妹几人过去,好歹给房子添些人气。年底爹爹回京述职也好入住。这才特意来跟外祖母请辞的,断不是因为昨日之事。湘云妹妹直爽,就算平日说话不妥当,谁还会真计较不成。就像外祖母说的,我年纪大些,原该多担待着才是。”
话音还没落,贾母就不悦地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子,脸上的笑收敛了,淡淡地回道:“哦,你要回就回吧,黛玉......”
“外祖母。”林黛玉盈盈一拜,开口道,“外孙女也想回去给父亲尽尽孝心。外祖母要是舍不得我,我常回来看看就是了,求外祖母成全。”
不管中间掺没掺杂其他因素,贾母对林黛玉是有真感情的,闻言叹口气,摸摸黛玉的头,叮嘱道:“回去可得按时吃药,人参养荣丸吃完了,外祖母再给你送。不可劳神,那些诗啊书啊的,宁可少看些,还是身子要紧。”
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黛玉红着眼眶听着,时不时点两下头,看得邬桐都觉得她是个恶人了。还没感慨完,那边贾宝玉进来不依了:“林妹妹万万走不得。大家在一处亲亲热热的,怎么就想着走了呢。桐姐姐,你快说不走了,我们还一处赏花说笑,岂不好?林家宅子有下人打扫,断不会出问题的,姐姐要是不放心,就让老祖宗派人去帮着参详,一定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宝玉,你怎么又逃学?”王夫人脸拉下来,今日林家人终于要搬出去了,她岂可让人再留下来添乱,遂打断宝玉,扬声喝道,“外面是谁跟着的?拉出去打板子,主子逃学也不劝,要他们有什么用。还有今儿屋子外面是谁伺候的,宝玉过来也不通报一声?”
一叠声吩咐下去,贾母刚柔和下来的脸色像是刷上了一层冰碴子。她不怒反笑,转头对着过来请安的尤氏道:“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屋里都是没规矩的,怪不得太太发火。原是我年纪大了,不会调理人,以后少不得这家要交给你们,我这个老厌物回金陵去等死也就罢了。”
房间里瞬间连呼吸声都没了,尤氏低着头不敢吭声。王夫人脸色惨白,胸口不住地起伏,半晌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王熙凤见状吓得跪在王夫人身后,不住地颤抖。
贾母只让鸳鸯去扶王熙凤:“可怜见的,跟你不相干。只管回去办事,这个家还离不得你。”
王熙凤身子更抖了,只这一句话,明日姑妈就能夺了她的管家权。她扶着鸳鸯的手,踉踉跄跄地起身出去,再不敢在屋子里呆了。
屋内,贾宝玉见母亲受罚,想说情却知道,这时候谁都能开口,只他不行。他越说母亲的处境就越遭。正急得额头冒汗,只听探春笑道:“祖母是想衣锦还乡夸耀乡里吧。那孙女也得回去见识见识。都说孙女年纪小,见识浅薄,这回跟着祖母回去一趟,说不得比行万里路还有用呢。”
贾母勉强笑笑,顺着台阶道:“少拿祖母开心。桐丫头带着你黛玉妹妹回去收拾东西吧,外祖母也不强留你们了。你们啊,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以后造化不浅。”
木头儿媳再不好,也是宫里娘娘的母亲,不能狠得罪了她。良久,等邬桐和林黛玉走后,贾母才又开口:“跪什么,不过一两句玩笑话就吓成这样,还是年轻。都回吧,我今日也乏了。”
一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贾母闭了闭眼睛,良久开口道:“鸳鸯,叫赖嬷嬷进来。”
鸳鸯立在外面,躬身答应一声,转身去府外后巷的街弄里请人。赖嬷嬷是老太太的心腹,平时没人使唤得动。这几年老太太年纪大了,家都是二夫人在当,就更少找赖嬷嬷了。但每次去找,府里必有大事发生。
第一次,她记得是二夫人当家不久,娘娘要采选入宫那年。赖嬷嬷去了一趟江南,娘娘就顺利入宫了。
第二次,二夫人想让周瑞做荣国府外管事,赖嬷嬷不用人请,亲自来找了老太太,至今,府里的外院大管事,还是赖大。
第三次,就是前几日的蛇羹了,赖嬷嬷亲自买了几个厨娘,现在应该都被送进了东宫,做了宫里的厨娘了。
这次,府里又会有什么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