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杂役,稍稍有些点权势就拿来欺人,今天你在这里欺他,回头又被人欺,而他转身又去欺负更弱小的人,每个人的嘴脸都因之越来越丑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不如瞎了看不见。
身边这一堆丑陋的人中,大管事还算顺眼,起码他不会随便找人撒气,有什么都自己忍着。人在销金窟,干不出多少好事,也不能怪他,想来要是换个环境,他是可以大好的。
假胖子与夏流年密谈了大半天,以天黑眼瞎为理由,借住了一宿,第二日离开城官府后,在路上正遇上销金窟的打手出门欺压欠资的赌徒,他站在围观民众堆里,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无论是言又见还是胡硕,都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假胖子扮演坏人时间久了,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觉得这哭天抢地、大呼小叫、当街抢人的闹剧很不真实,象梦里所见一般,也就忘了要横插一脚主持正义了。
他看了半天,人都散了,也没等到出来管闲事的人,觉得很是无趣,站在街中间琢磨了一阵,决定去销金窟看看。
胖子胡硕不能只在颜悦楼鬼混,得闲有钱也得去销金窟消遣消遣。
销金窟今日比昨日还要热闹,二楼正厅里挤满了各式各样卖身还债的赌徒或者替父卖身的悲催子女,在众多打手穷凶极恶地看管下,排着队等签卖身契抵债。蛇形的队伍里,不时有人大声哭泣、苦苦求饶或者试图逃脱。
假胖子趁乱摸上楼,看得忘了行,不知不觉排到了队尾,还没站稳脚,就被眼前一个打手推了一下,“死胖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死胖子肥肉多人重,愣是没被推动丝毫。他瞪了打手一眼,很不服气地嚷嚷,“怎么,你狗眼看人低,他们都能排队,凭什么我就不能?”
两人这么一吵吵,闲着的打手都回头来看,见到假胖子的模样,纷纷笑起来,好几个围过来推搡他,“胖子,这里不是宰猪场,不论斤两卖,你还是换个地去卖吧。”“喂,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这人也弄来了?”“这人肥肉还真是多,还是送厨房去吧?”“别人都哭爹喊娘的,还没见你这样抢着要卖的,胖子脑子肥傻了吧?”
“这人是谁啊?从没见过,哪里混进来的?”有个把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终于省过神来,问了一句。
假胖子一看人要赶他走,急了,手伸袖兜里,摸出一锭银来,“你们这块赌坊还歧视胖子吗?有钱不让赌?”
众人一看来了个钱多人傻的,益发乐了,把假胖子围住了取乐,“胖子,赌钱下楼,买姑娘明日请早。”“胖子,你看中哪个姑娘,现在就给你开房。”“胖子,开了房你够得着姑娘吗?”“胖子,床板要加多厚才不会被你睡塌?”
虽然正厅里很嘈杂,但这一片的声音显然与众不同,充满了活力和欢乐。
很快大管事就被吸引过来了。
来的都是客,兜里的钱没炸干之前不得随意戏弄。
这是赌坊兴旺的规则。
大管事排开众人,解救了假胖子。
假胖子离开,二楼就恢复了大哭小喊的秩序。
一楼赌徒吆五喝六的秩序却受到了威胁,没过多久,假胖子所在的赌桌围起了一堆人。
假胖子脑袋不好使,赌不了点子,只赌大小,专挑人多的桌子上,刚开始小赢两把就走人,很是收敛,赌了两张桌就显形了,赌性大发,第三张桌一挤进去就一把押小全下了,胖子旺财,竟然被他赢了,这把赢大了,看桌的不让他走,用言语扯着他继续下注,谁料到还真神了,虽然有输有赢,但输的都是赌面小的,赢的都是赌面大的,卖断离手,几把下来胖子面前的银子堆成小小山。
胖子人傻钱多,赌的不是铜板碎银,而是五两一锭整锭的银子,庄家输不起,急得一头汗,偷偷把灌了水银的骰子换上,还没等他开庄,假胖子抱起银子,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换桌子了。
在销金窟坐庄的都是练过的,就算是撒正常骰子也能做到手头有数,八九不离十,点数不一定每把能控制精确,撒大撒小还是有控制的,今天出了鬼,扔三把错两把,这出错几率一高,庄家就起疑了,硬说胖子作假,不让他走。
在销金窟作弊被抓住可是件大事,家里没点斤两出面疏通的,可不敢干这种事,不然断胳膊折腿只是自找,没处去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