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到了血。
从“他”脖子中飞溅,像盛开的花一样美丽。喷涌的鲜血,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血,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的血。从“他”的身体里溅射。好多好多鲜红色的血。
就连捅过自己身体的刀子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和太宰治所见过的□□.血拼或者为了某种目的审讯不同,这是毫无目的的纯粹折磨,那份恶意不是从任何一个感官所感知到的,而是由疼痛一点点编织成型。像网,兜头遮住了“他”,眼睛被戳瞎、耳朵被割下、鼻子被削掉,手脚被打折又被小刀磨断,哪怕不看也能想象出血肉必然弥漫了一地。
太宰治忽然开始讨厌死亡了。
他期待的死可不是这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布满恶意的折磨。哪怕充满恶意的报复,也都是冲动而急躁的,不会像这种死法那样。让受害者在绝望与无尽的疼痛中一点点死去。
于是太宰治从噩梦中挣脱,那份痛感残留在神经末梢,他披着黑大衣走出暂住的集装箱。抬头不出意外看见了抱着玩偶般乖巧的羔羊的黄袍少年,正坐在他家大门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他。
或许罗波安没有恶意,可太宰治却自然地感觉到了烦躁。无尽的烦躁。
“太宰做了噩梦吗?看起来很难过呢。”
少年动作轻盈掉落在地上,留下一个重坑,牧羊杖早被收起,他双手抱着奶黄色的小羊羔,好奇地凑近太宰治。这次太宰治没有躲开,也没有激烈的抵抗,他只是病恹恹地瞥了一眼英灵。
“是死亡的梦境。”
罗波安向太宰治伸出手,抽丝般从太宰治的脑后抽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黑色烟雾状存在。
“您好像因为和我缔结契约被诅咒了呢。真是太可怜了。”
他的话语欢快像极了幸灾乐祸,也自然会招到他人的厌恶。
“我是可以命令你自杀的吧,Lily。呕,自称百合花真的好恶心啊,你不觉得吗?罗波安。”
“但爱歌很喜欢这么喊我。”少年人摊开手。
近了能看出和太宰治比起来少年人明显矮了一段。对比刚成年的太宰治,罗波安面容显得过分稚气,这个让人觉得危险可疑的家伙,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很难以想象,他的人生会如此漫长,直到四十岁才终于熬死了亲爹坐上王位。
但是,在太宰治的噩梦中死去的少年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
所以,现在的你究竟是谁呢,罗波安?
“爱歌是一个很漂亮像永生花一样的女孩。她很强,强到可以颠覆世界。”罗波安回忆着他的第一任御主,那个娇小可爱在他短暂人生留下无法复刻梦幻色彩的女孩。爱歌是因为他变得不幸的,罗波安至今仍愧疚着这一点。
不小心把对方妹妹带回家,对面那位不听人劝的大家长肯定会把责任全部怪罪给爱歌,真是太糟糕了。不过,绫香有回家吗?罗波安努力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太糟糕了。
“可她还是没能留下你,不是吗?”太宰治低头和羔羊鲜红的眼睛对视,忽然这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