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循把少年按坐在唯一的课桌,自己坐在学生椅上的姿势像个审讯官。
这确实是非常好的谈话空间,不会被上城监控,不会见到其他的学生,只有他和余蔚。
“我出生在白兰星。”
倒计时两分钟,程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余蔚的运动鞋踩着桌肚,俯身吹散膝盖沾到的磷粉:“我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叛变了,还成了利浦维斯的校长,她一走了之,家里人没活路,我爹变卖家产逃离白兰星,带我到帝国找她。我们进不去上城,他正要把我的身份报上去,听到士官说她死掉了。”
倒计时四十秒,程循支着扶手托起腮帮子,没有言语,有兰花香的信息素逸散了,带有安抚的意味。
余蔚擅长表演哭泣博取同情心,真正该哭的时候,反而异常平静:“我没法离开帝国,在下城当流浪汉,肚子装满了无法消化的垃圾,我好饿,最饿的时候听见胃酸烧灼肝脏……”
黑板上的圆钟停止走动,红光数字归零,余蔚在沉静的兰香中,闻到了血腥。
她跳下桌子揪住男人的黑衣,触感十分粘腻,教室无光,只见她的手心一片昏稠。
余蔚:“……”
余蔚:“……”
没有时间了,程循向她倒了下去,头抵着余蔚的小腹,抑制贴也盖不住的青黑线条,爬进了他的后脑。
余蔚喘着粗气扯动浸满血霜的抑制贴,扒掉程循的黑衣,他没有挣扎,温顺得像只猫,青线在他背后不断破口,滋滋扯开皮肤,使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上次在病房和程循相见,给了他一个临时标记,然后他就活蹦乱跳地出院了。
果然是因为病房吗?!
老实说,余蔚不想救程循,他太冷漠了,不珍惜她的示好,但他又没有将坏事加在她身上,对待余蔚就是陌生人的态度。
君子不立危墙,陌生人生死有命。
不落井下石是余蔚最大的仁慈。
再见了,导师。
你给我上了爱情的第一课,我会永远记住的。
余蔚活动着手腕,按着男人的肩膀推回了椅子背,走向教室门口,有密码锁阻拦,她输入了和程循的初见日,密码锁屏幕开始有运作提示。
「砰!!!」
疑似审讯室的铁门爆开了,敲打的植株藤蔓极为壮硕,塞满四方的门口,飞速涌了进来,将余蔚撞飞到了教室另一头。
余蔚真是被气出血性了,哪根藤蔓抓她就咬哪根,嘴里嚼一嚼再吐回它身上,她不挑食,她听到了无声的尖叫,来源于气流震动的频率。
树藤撤离了,却还是堵住门口,不肯放余蔚走。
程循的身体在崩坏,手指的青线变成了血痕,爆开了森森的指骨,有血从他的面罩后流了下来。
余蔚试着催动信息素干扰植株,她只能干扰A和O,没有效果急得直打转。
忽然,她冒出了一个新鲜的想法。
利浦维斯似乎是没有监控的,要是程循就这么死了,她在现场,有爵位的人和一个平民,不是她杀的也能推成她杀的。
其他学生会变成帮凶。
她认为帝国一定不是君主专权,否则不会有高于皇权的组织,如果有人敌对军队或是利浦维斯军校,前上将的死,是一个极好的攻击机会。
余蔚冷静下来,认为程循死早了,他牵连的人太多,自己会被连累。
昏暗的教室里,程循坐姿板正,头颅低垂不见身上伤,显得他只是静默地坐着。
他选的地方不错,再狼狈也不会被人看清楚。
余蔚被未知的敌人拿捏了,蹙着眉头用衣袖擦嘴唇,慢慢地踱步到椅子后方。
双唇贴住了男人残破的后颈,牙齿被血浸红,少年无声地给腺体下指令:“程循,站起来,有病去医院,不要碰瓷我,我就一条命碰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