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百人的工作室可谓藏龙卧虎,有正经表演的,有整活搞笑的。
有人扮青衣唱《牡丹亭》的,有人吹唢呐版《好运来》的。
有人拉小提琴《一步之遥》,有人演小品《广场舞大战仙侠剧》的。
有人唱情歌的,有人拿自己每天剪的内容做趣味配音的。
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碰撞,可谓雅俗共赏。
梁松云带着拄着拐的安白上去唱了节目上让他俩名声大噪的《待·寻》,音乐从迷茫到坚定,刺破一切迷蒙的警笛声将全场的气氛推至最高点。
后来到了抽奖环节,人们按大屏幕摇号上去抽奖。
分两类,一类是奖金,一类是整蛊的。抽到整蛊的可以选择完成或是喝一杯酒,完成后可以继续抽,直到抽到奖金为止。
也不知道赵鹏跃他们往里面放了多少整蛊球,几乎每个上去抽奖的人都逃不了真心话或是大冒险的命。
更有倒霉蛋抽了四个整蛊球才抽到奖金。
有几个组团反串演工作室下半年接的一部合家欢喜剧电影的,有凑了几波演葫芦娃救爷爷的,有表演龙吸水的,有朗诵《我爱上班》的。
秦云雁作为老板也没逃过,抽到个对着一人念霸道总裁语录的。
“笑死,秦云雁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能变成霸道总裁。”贾晴端着酒杯,歪过身跟江梧桐吐槽。
江梧桐点点头,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有没有一种清纯男大绑定油腻霸总系统,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看他俩是反了,被抵在椅子上的那个像霸总。”
于是众人就看到老板红着脸将锦书抵在椅子上,吞吞吐吐地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准你对着别的男人笑……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对我动粗的男人……该死的!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秦云雁越说越脸红,锦书倒是泰然自若,玩味地盯着爱人漆黑慌乱的瞳孔。
在一片爆笑声中,秦云雁终于把大屏幕上的台词都说完,捂着脸在座位上装死。锦书笑着把帽子借给他挡脸,顺便上台控场抽奖。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锦书一举抽中了最大的那个奖金。
奇怪……直觉错了?他把这个球放了回去,等着它被其他人抽到。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正当他跟秦云雁调笑时,忽然被叫了名字。
一会儿才知道,有个同事抽了个随机抽取一人上台表演节目的签,很不巧,他被大屏幕的摇人程序选中了。
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把他的名字加进去。
“让我们欢迎幸运儿——我们可亲可敬的前总助现投资商荣锦书!大家热烈欢迎!”
顺带一提,由于锦书出手大方,在外人面前儒雅随和,很快就和人们打成一片。
他在人们的起哄中把大衣脱了,想了想,上了台。
接过贾晴递来的话筒,他抬手向下摁了摁,宴会厅马上就安静了。
“我说左眼皮怎么一直在跳,原来在这等着呢。正好我欠了某人一场舞剑,借此良机平个账。”
底下有人疑惑:“剑?这也没道具啊!”
锦书一勾手,秦云雁心领神会地把旁边的剑扔了上去。锦书接住,一甩剑鞘,
他道:“我带了,刚才弹古筝的是小廖对吧,《不见歌》会吗?刚才葫芦娃的道具借我用一下……”
台上锦书在准备,底下秦云雁被梁松云拍了拍肩。
梁松云顶着自己两撮倔强的银发,拢了拢衣袖,坐在锦书的位子上,他说:“我跟月牙湾的官司初七开庭,比正常上班还早一天。”
秦云雁头也不扭:“知道了,恭喜终于可以把版权拿回来了。”
“我本来可是打算去年就告的,可是你让我现在再行动。”
“现在更有胜算不是吗?你难道没查到更多的消息?”秦云雁挑挑眉,忽然感觉手机一阵振动。
“那倒也是。”梁松云被台上的声音吸引,抽出了腰间的笛子,跃跃欲试。他抱怨一句:“你说你直接把消息给我多好,非要我费心思派人去查。”
“我只知道他们干了一些事,不知道具体的。你要吹?”
“好吧,小凤凰舞剑可不常见,我来助助兴。”
秦云雁一边掏手机一边回:“你不怕输了吗,一旦你处于劣势不提月牙湾的报复,世界意识就会想尽方法让你神魂俱灭。”
“我?我大不了就躲山里面,反正我歌也唱了,演唱会也开了,奖也得了,被封杀也无所谓……至于这个天道,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同归于尽还是做得到的。”
“一样。”
梁松云跑到了台旁,把锦书本来随便叫的人替换走,承担了伴奏的工作。
秦云雁打开手机,发现振动是因为收到姜一叶发来的信息。
姜茶:【芜城高速旁经人举报,抓到六个被绑在车上的复皇组织的人。举报电话和问你上下的那个是同一个】
姜茶:【图片】(电话号码截图)
秦云雁忽然知道为什么他看锦书的电话号码眼熟了,对比了一下,是同一个。
台上锦书给梁松云一个示意,霎时间笛声飞扬,将听到它的人们带到无人的大漠,浑圆的明月,空荡荡的城楼,与影对酌的身影。
锦书就是在这一刻睁眼,喝醉般摇摇晃晃起身,一手酒葫芦一手剑随着音乐飘飘荡荡,像是没人能抓住的月光。银剑似光,与飘动的衣袖长歌论千秋不值,只有醉者才能拥有世界。
手机振动,秦云雁没去理,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身影。
潇洒身影在半梦半醒间跟着月光翻了三个跟头攀上了城楼,衣襟随着一起一落漂移洒脱,像一黑一白两条游龙互相纠葛。男人剑指明月,问苍天你是何物,可曾误过我的性命。
笛声替天答:我是万物的主宰,你不配与我过问。
可剑客不信命,面对威压毫不胆怯,借着张扬的酒意迎天刺去。刹那间笛声开阔,银剑刺出风声,越来越快。
一下有人一阵惊呼,一只玄鸟自剑客处盘旋飞出,仰天长鸣。华丽的羽翼一拍,掠过整个会场。
能看见它的只有秦云雁梁松云还有特殊事务部的几人。
骄傲的凤游过人间,与长剑焦灼一阵,落下秦云雁肩头。秦云雁痴迷地看着台上的人,那模样,与当年冷宫的雪地里,少年高谈天地只敬我一人的恣意并无差别。同样的风华无两,同样的自信张扬,同样的嘴角含笑,同样倾慕他的少年。
多么美好的人啊。
若没有【子母蛊】,这人理当一直如此,非如困兽般苟延残喘。
手机再一次振动,还没唤回秦云雁的思绪。
台上人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毫无章法。醉酒的步伐加上随意的剑花,给人一种颓废的美感。他将喝完的酒葫芦一掷,糊涂的剑最后一次释放出傲,抬手间将葫芦斩为两段,自己也应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大概是真醉了。
笛声渐渐消退,化成柔和的月光,祝他一夜好眠。
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秦云雁肩头的凤凰拱了他一下,自豪地昂着头,扑扇了两下翅膀,似乎在说我很棒,夸我夸我!
台上锦书利索起身,朝梁松云款款一礼致谢,飘飘然跳下台,覆住凤凰的头将它收了回去,本人比外露的灵矜持多了。
“看呆了?”他只会这样侧面敲打,一点也不坦然。
秦云雁把勾手的动作还了回去,等锦书贴近时,在唇角留下轻轻一吻。
“当然,我永远为你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