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的夜晚,星星藏于云后,与泛银光的月亮乐此不疲地玩捉迷藏。
显然有心事的女人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江谦愣了一会儿,疑惑她为何会用这种平静的语气问出这样的问题。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江谦上脸蹭了蹭她的小脸。
林婳伸手环紧他的脖子,使得脸颊更加贴紧,轻声道:“心里难受,你帮我揉揉。”
她不敢继续问下去了,她没有信心得到满意的答案。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妈妈应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上。
“是有人让你懂事吗?”江谦一边轻揉她的心脏,一边试探问。
林婳垂眸不回话,却是抱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
“懂事是明事理、知进退、懂分寸,同时也是苛刻的要求,”江谦轻叹息,声音如清朗的风,慢慢扫去她心里的阴霾,“但我有私心,我希望你在我这里不要懂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随心。”
“你喜欢我跟你闹?”
江谦笑了,“你喜欢闹就跟我闹嘛。”
“那我以前闹,你还总让我乖点。”林婳和他不贴贴脸了,声音含着几分控诉。
“以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江谦亲亲她撅起的小嘴,“我以后会做得更好。”
爱情,江谦给她了。
纵容,江谦亦给她了。
不可否认的,林婳心里的哀伤随着他的话语慢慢烟消云散。
在幸福的家里,妈妈会护着自己的孩子,那称得上是母亲的本能。
所以陈蓉在她和江望之间,选择江望是理所当然又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蓉怀疑江望对他的嫂子产生了不该有的妄念,不去试探本人,反倒来询问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下意识认为她这个做嫂嫂的,不知廉耻地勾引了小叔吗?是在怪她没有分寸感,不懂得和小叔保持距离,才让小叔滋生邪念吗?
林婳讨厌自己胡思乱想,可是那些糟糕的揣测不可抑制地在心底疯长,止也止不住。
陈蓉怎么能来问她呢?又不是她对江望有意思,陈蓉以哪种身份来问她?婆婆?还是江望的妈?亦或是江谦的母亲?
林婳压不下内心那些可怕的猜测。
陈蓉不信任她。
暂且不论江望对她怀有怎样的心思,陈蓉先来找她说这件事就足以证明她站在江望那边。就算陈蓉是无心的,她的行为也足够伤害她的心。
若是上午她赞同了陈蓉的想法,陈蓉怕是会认为她无形中撩了江望,是她的过错,是她需要改正,而江望是无辜的,他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反应。
妈妈和婆婆是不一样的。
林婳说不清此时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如果我和...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第一时间救我吗?”林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的情绪变化。
“会。”
喜悦在心田蔓延。
“真的吗?那可是你妈妈。”林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江谦点头,“真的,妈有小望救。”
嘴角上扬的弧度顿时一僵。
“没有江望,只有你,我和妈三个人。”
“我都一起救。”
“来不及的,只能救一个。”
“......”
“快说,你救谁?”林婳硬要一个答案。
他说她可以闹的,她现在闹了,他不能说“乖”回避她的问题。
“我救妈。”
果真如此。
她根本不需要多问,她早就猜到的,江谦怎么可能不选他的妈妈。
那可是他的妈妈啊!
林婳松开了抱着他脖子的手。
她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以前和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他们可是血脉相承的家人,她这个外人哪有什么可比性。
比不上,比不得。
“我是妈的孩子,我有责任与义务救她,婳婳你不要哭,”江谦擦去她眼角的泪,那触及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手指,“救了妈后,我立刻下水找你。”
“还找什么啊?人都没了,找个屁用。”林婳撇开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找你呀,”江谦轻轻贴近她湿漉漉的脸颊,“我是你老公,我同样有责任与义务去救你,同时我也爱你,所以我必须去找你。若你还活着,我拼了命也要救你上岸,若你死了,我还是要把你带上岸,然后找个漂亮的山头,咱一起合葬。”
“谁要你一起死?我讨厌你,才不要你陪。”林婳吸吸鼻涕,气鼓鼓地推开他。
“那不行,我就要跟你,”江谦死皮赖脸地黏上去,“婳婳,要是你先走了,我怎么办?我好怕黑的,也怕鬼,你得保护我。”
?
“你怕个屁的黑!”林婳气得不行,她也是第一次见灯光下的江谦这么无赖。怕黑?呵!他对黑简直爱得深沉!一关灯,什么骚话都能讲,什么姿势都能做,一开灯就各种扭捏各种害羞。
“婳婳不气,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生死也不能。”江谦声音柔柔的。他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睫毛一颤。
世上难有两全,他只能最大化地将伤害降到最低。作为儿子,他必须救自己的母亲,这是毫无疑问的选择。而作为丈夫,他想做到“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誓言。
“如果那时我们有孩子呢?”
“那我们都活着上岸。”江谦说得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