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长得像她哥哥。”
“她哥哥?”阿兰疑惑着心想,不过是出来放个炮竹,一会儿就回家了,至于想成这样?
除非……不在身边?
阿兰问道:“她哥哥去哪了?”
小女孩说:“她哥哥去边关,被打死了!”
小孩儿不懂忌讳,直白的话脱口而出,所以更为刺耳。
乍一听死这个字,阿兰的心忽悠晃了一下,她心疼地看向阿晋怀里的孩子。
那方才还内敛的小姑娘忽然暴走,扯着嗓子嚎叫,对着那个小孩又扑又踢。
小孩避过,吐个舌头做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跑了。
小姑娘嗷一嗓子哭了起来,搂着阿晋脖子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下巴抵着他的肩窝。
阿晋没哄过孩子,见她哭得这么厉害,顿时慌了神,阿兰更是手足无措。
没多大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唤来了爹娘。
两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一前一后跑出门来,表情急切。
跑在前头的是孩子的爹,老远就张开了双手,嘴里含着:“团团啊,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阿晋抱着团团,身子转朝孩子的爹,团团也很乖巧地朝父母伸出双手。
她爹走到跟前,两只手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
阿兰生怕这家人误会,红着脸想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孩子的娘就看到了阿晋,竟然抽出帕子抹起泪来,另一只手抚着阿晋的臂膀。
她说:“太冷了,快回去吧。”
这话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说的,听语气,倒像是父母叮嘱孩子。
女人说罢就一步三回头地随着丈夫孩子走了,直到拐进院门的前一刻,还恋恋不舍似的,回头再看一眼阿晋。
看着他们一家人进门去,院门关上,阿晋和阿兰收回视线,默默对视了一眼。
从女人的反应很明显能看出,阿晋和他们的儿子的确长得有几分相似。
回去的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说话,这事给他们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分明与他们无关,但心里就是压得慌。
*
吃过团圆饭,天色已经很晚了,阿白送老太出门。
远处的天空被焰火映亮,不时闪过五颜六色的绚烂色彩。
阿白一路将老太送到家里。
推开院门,老太看到静悄悄的院子、黑漆漆的屋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孤寂。
她沉吟片刻,调转身子朝外走,阿白连忙跟上。
“今天的晚饭,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老太笑呵呵地说。
阿白将她的孤单看在眼里,于是将满腹告别的话压下。
元日一过,就到了她离别的时候了。
她默默陪着老太慢慢地朝前走,手里老太的手粗糙、冰凉。
路过路云和家院门时,老太抽回手说:“白丫头,你快进去吧,外头太冷了,我一个人走一走,不用管我。”
阿白自是不肯走,“婆婆,我……”
婆婆从她的沉默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咧开嘴笑了,她垂了垂首,说:“你和路小子不是一对儿,对吧?”
阿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一对儿,指的是夫妻。
那自然不是,阿白如实答了。
“那你,是准备离开吗?”老太紧接着问道。
她望着她的眼,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阿白心口一滞。
透过老太,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和老太如今的年纪一样大,连那股子和蔼可亲都很相似。
所以阿白在看到老太的第一眼,就觉得由衷的亲切。
她忽然很难过,抿着唇低下头去。
老太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总是在笑,尽管眼睛是那样的悲伤。
她很豁达地说:“去吧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白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快进去吧。”
她嘱咐完最后一句,就抬脚一步一步地,继续朝远离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