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亮,晨雾未散。
林雾齐没睡多久,换了身灰色的墨竹纹衣服,捏着酸痛的腰立在高宴房前,身下的衣摆皱巴巴的。
高昌屋里衣架子挂满了,根本没有他能挂的地方。
最难受的是,昨夜那床浸了潮气的褥子垫到地上睡,硌得他身上疼。
“咚咚咚”。
他轻轻叩响门环,左右看了眼,确认没人后道:“高公子答应每月让我回林家河,可还算话?”
屋内沉默。
没人?
林雾齐又敲。
这么早他不到屋里,又去哪里鬼混了。
屋内传来木架倾倒的响动。
林雾齐眼眸含霜。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门缝:“若今天晌午不能启程回林家河,我便将迎亲路上你与草马帮结仇的事,原原本本抖给你爹娘听。”
永安县内,谁人不知草马帮的恶名,寻常人家躲土匪强盗还来不及,高宴竟敢与之结仇,若是此事传开,赵白芹定饶不了他。
林雾齐眯眼,高宴怕惹事,肯定乖乖就范。
屋内依旧沉默,没有丝毫回应。
林雾齐眉头一拧,声音提高两分:“或者……你想让大家知道,与我躲避草马帮的时候共度良宵……”
叔嫂关系混乱,高宴还能安生呆在高家村么。
他话音未落,左边忽起窸窣响动。
“你踢我的门干什么?”
懒洋洋的嗓音惊得林雾齐脊背僵直。
回头只见高宴倚在西墙根,黑色的粗布衣服沾着泥沙,怀里竹筒正滴滴答答渗着水。
他叼着一根杂草,剑眉斜挑继续道:“你方才说要与谁共度良宵?”
林雾齐耳尖蓦地烧红,嘴上却一点儿也不服软:“自然是与你,高家二郎”。
“嫂嫂,这话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林雾齐说的肯定不是好事,说不定就是栽赃陷害他的话。
高宴不欲再进一步惹怒林雾齐,掏出钥匙走近门口,俯身开门。
钥匙刚放进锁里,他鼻尖微动,嗅到了林雾齐身上淡淡的檀香。
隔得太近了!
林雾齐都能感受到高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垂。
“你!”
他攥紧袖子踉跄后退,后腰又撞上后面屋檐下搁置的磨盘推把。
“嘶”。
他咬牙看向高宴。
高宴一直起身,晃了晃竹筒:“我刚才去弄竹子不在房间,你在我房门口嘀咕什么?”
说着,他抬脚勾开歪斜的门板,扶起屋内倾倒的木架:“啧,野猫又进来了。”
林雾齐抬头看去,高宴房间的窗户开向外墙,并未关严,所以刚才那动静是野猫弄的?
他腰疼本就心烦,没了和他掰扯的心思,转身欲走。
但高宴并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得理不饶人的机会。
林雾齐转身掩上房门的刹那,戏谑声飘出来:“下次找我说话,记得先确认屋里有没有人,不然白生气一场。”
林雾齐怒火又冒了起来,回头盯向高宴的背影。
忽见他反手抛来个青瓷小瓶:“前几日身上有伤剩下的活血膏,涂腰上的。”
林雾齐顿了顿,喉咙咕噜一下,咽下后面的话。
这时高学才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你们都起来了?”
“嗯”。
林雾齐点头,放下揉腰的手,他对高学才这个人谈不上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