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划破落地的瞬间,林雾齐闻到了油腻的汤汁味。
他已经用最快的反应站起身,侧身避开赵白芹摔过来的碗。
虽然避开了,看着地上的碎片,莫名有些想笑。
赵白芹的手腕在半空抖出凌厉的弧线,还不解气似的,双手将木桌拍得咚咚作响:“丧门星!自你嫁进来,我儿便一日不如一日!”
说完,她眼角立马眯成狭长的样子,因为她看到林雾齐嘴角那抹挑衅的笑!
“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就是打死你也不怕林家告到官府去!"
赵白芹弯下腰,双手去抓桌上其他碗。
瓷碗裹挟着风声向林雾齐扑面而来时,林雾齐贴着椅子往后缩,后腰撞上椅背尖锐的棱角,疼得眉头一皱。
“噼里啪啦”。
瓷碗在地上敲出脆响。
林雾齐抬起双手挡着脸。
但预期的痛感没有降临。
灰色的薄衫忽如垂天之云笼罩下来,高宴的脊背在他眼前弯成一座拱桥。
浓稠的汤汁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灰衫霎时洇出黄褐色的污渍。
"娘,不要打扰屋里的大夫给大哥诊脉。"
高宴的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滑动,右手仍死死扣着椅背,看起来将背后的林雾齐围成一个安全的三角。
林雾齐瞳孔微微颤动。他看见一片碎瓷嵌进高宴的手心,血珠正沿着灰衫蜿蜒而下,在衣料上绽开暗红的花。
“不要脸的东西!还帮着外人对付你哥”。
赵白芹摔碎桌上剩的最后一个杯子,地上一片狼藉,"当初就不该管你,让你和你狐媚子娘一起咯血而死!"
提到高宴的生母,高学才身体晃了晃,侧身挡在赵白芹面前:“你就少说两句吧”。
“凭什么要我少说两句?!”赵白芹怒道。
“别吵了”。
这时,林虎从房间走出来。
赵白芹回头看他,声音颤抖:“昌儿怎么样了?”
林虎神情严肃:“暂时没事”。
听罢,除了林家主仆不关心高昌的死活,高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还需再服两次药。”林虎继续说。
他从袖子里摸出两张黄色的符纸:“烧成灰后,用蜂蜜水送服,早晚各一次”。
“多谢林大夫”,赵白芹救命稻草似的接过符纸,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她把林虎拉到一边,询问诊金后,把60文钱递到他手上:“辛苦您了,等昌儿好些,我叫他上门给您磕头”。
林虎摆摆手,收下铜钱转身离开。
后半夜高家几乎没人能睡觉。
赵白芹指使完林雾齐给高昌烧水擦身,然后抱着堂屋上供奉的观音进了房间。
高学才长叹,摆摆手让高文回屋,对高宴说:“天快亮了,身上还有伤,你回去再睡会儿”。
高宴摇头:“爹,我去做早饭吧,您再休息会儿”。
“好吧”,高学才想了想,跟着赵白芹回房。
等高家夫妻的房门关上,高宴甩了甩右手,拔出陶瓷碎片,掌心的伤口还好不深。
他没空管这点儿小伤,简单收拾身上的汤渍,赶紧到灶台上做任务刷好感。
林雾齐要往锅里添水,高宴拦住他:“我来烧,你先回屋照顾我哥吧”。
林雾齐也不客气,撒开水瓢,转身往房间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他说:“她有60文买两道破符纸,却没有80文给你,真可怜。”
“......”
高宴弯下腰看了眼,发现没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