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湾,是我回乡这一年多的时间,最熟悉的地方,买饲料、兽医站拿鸡疫苗,菜市场卖鸡。我也算是这条街上隔三差五就被谈起的人,复读才考上211的大学生,中间病休一年,好不容易毕业之后又找不到工作,在家呆了大半年,工作了两年,花了大价钱给说了个有精神病的媳妇儿,然后逃婚,再后来就是回乡养两棚子鸡……还好,街上的人只知道这么多,要不我背后的指指摘摘可不是这么点。即便是后来我在街上人缘还可以,我爸妈这辈子估计还是会跑更加远的万舍街上买东西,毕竟老一辈人活的就是个脸面。
在这点上,我是理解卫国的,这么多年,虽然几乎没来往,偶尔我也听我妈说过,卫国最多也就是年三十回家,初二就走,次次都是说工作忙,从来没到过柴湾街上。
二十多年前,我跟卫国拉着鼻涕拉拉的小小的为兵,没少去找林晓玩。转眼,年纪最小的为兵都已经三十岁了,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卫国和林晓小我一岁,今年也都三十四了。姑娘家这么大年纪没结婚,很难了,也很难不被人叫做“老姑娘”,就像我,已经开始在街上自称是“老光棍”以堵住他们的嘴。
三轮车上,三个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二子,我们直接去超市吧!”还是卫国先开的口。
“嗯?”我转头看看为兵。
“看前面,看前面,开车呢,去超市先!”为兵给我使了个颜色。
“行……”片刻之后我明白了,这就是为兵说的卫国没有顾得上的那部分了。
毕竟四五点钟了,暑气已经慢慢散去,超市门口也开始往回搬摆出来的货。我停好车,三人下了车,还像小时候一样,卫国个高在前面,我跟为兵跟着后面,我看看为兵,为兵也看看我。
“二哥,你抽烟不?”为兵掏出包红杉树,抽了两根递给我。
“好!”我接过,为兵马上上前来,掏出打火机“哒”一声,我凑上前,低头点上烟。为兵也回手给自己点上。
卫国看我们点烟,也就回头看着我们,待我们一口青烟下去,“呼”一条长长的白烟吐出来,“等你们抽完这根烟,我们再进去!”
“哎……”我跟为兵几乎同时发声,然后又开始互相对起了眼珠子。我们俩都非常清楚,这趟只能去桂香婶儿那儿买东西,卫国却不清楚,我们还不好直接提醒。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超市的老板从里面出来了,他一眼认出我来,“二老板,你怎么站这儿抽烟啊?到里面去吹空调啊!”
“左老板……”我赶紧上前两步,迎上去,掏出香烟递上去,“这是我二舅家的,卫国,这是我大舅家的老二,为兵!”
“左老板……”为兵上前给左老板把烟点上。
“为兵我熟悉的,二十年前我结婚的宴席都是为兵他爸办的!”左老板浅浅的笑笑,“卫国确实来的少,好多年都没见到了!还是少年摸样啊!”
“是的,左叔,我平时不怎么回来……”卫国也上前打招呼,毕竟我们念小学的时候,左老板就在校门口摆摊儿卖各种零食、小玩意儿,这地方没有什么生人。
“卫国,你们家办事,我这东西不全,有不少也不适合办事用,你还是去桂香婶儿那儿办!”听到左老板这句话,我和为兵都松快了下来。我就知道,这条街上从来不缺新闻,也从来没有什么秘密。
“桂香婶儿?”卫国问道。
“好的,好的,谢谢左老板,叨扰了!”我赶紧上去拉卫国。
“哥,左老板说了,我们就去桂香婶儿那儿吧……”为兵也是生怕再有什么岔子。
三轮车掉过头的时候,左老板冲我挥挥右手,还是浅浅的笑笑,转身进去了。从骑着自行车摆一个两三平方的小摊头,到现在我们县里西南片最大的超市,两千多平方,该!就冲这对人情世故的拿捏,真该他!
顾不上太多,我随意在桂香婶儿的店门口停下车。这应该是柴湾街上最好的门面,马路对面是菜市场,身后是柴湾医院,旁边就是邮电局。三十年,或者更早之前,桂香婶儿就在这开小卖部,那时候林医师在医院外科,乡下人田间地头难免有磕碰,少不得麻烦林医师,想当初所有人应该都对当初他们家拿这两个店面没意见的。
“桂香婶儿!”门口没人,我站在门口喊了声。
“哎……”桂香婶儿从后面的货堆里面探出头,“二子,你要弄点什么?”
“婶儿,我带卫国来办东西!”
“婶儿……”卫国、为兵也赶紧叫人。
“哎……好,我已经在准备了!为兵爸不跟我说,我也会先备起来的……”起身出来的桂香婶儿直接朝着问,“为兵,你爸有没有列个单子给你啊?”
“有!”为兵回答的时候,看看卫国,卫国转过去看架子上的香烟。
“你们看,我去把车顺下,省得一会儿挡住人家的路……”我找个借口准备出门去。
“好的,二子你去吧,婶儿都帮你们弄的好好的,等下你们装就好了!”
出了门,我把车顺在路边,就往隔壁邮电局走。邮电局好多年前就一分为三了,从西到东,邮储银行、邮政所、电信营业厅,一个月前,林晓也轮岗到了这里。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林晓正在往屋里收拾广告易拉宝,还是那么漂亮。一米六八的个子,短发,蓝色细条纹衬衣深蓝色长裤的工作服,衬托林晓的好身材。
“林晓……”我没上台阶,就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