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朗看着杨一寻,脸色铁青道:“你一开始就做此打算,行事如此独断,还跟我们商量做甚!”
“有何不好?”杨一寻看着刘朗,扯了扯嘴角,“孙知州身体抱恙不能理事,总要有人替他,没人比吴大人更合适了。”
“这么大的事。”刘朗脸色阴沉可怖,道:“你一个人就做了主。”
“那。”杨一寻说:“孙知州那边,还得劳烦你通知一下。”
“要抓紧。”杨一寻加重语气道。
“杨公公,万事总要讲个道理。”刘朗盯着杨一寻,胳膊抬起又放下,半天吐出几个字。
“好啊,那我们来讲讲道理。”看着刘朗皮笑肉不笑的神色,杨一寻向后退了两步,倚在书案上,不紧不慢地说:“刘知县今日忙昏了头,我浅帮你梳理一下。”
“哼。”刘朗手臂一甩,背过身去。
杨一寻看着刘朗的背影,胳膊撑在书案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案边缘,缓缓转过头去,跟裴衍对视,开口道:“恰巧裴将军也在,省的传出去我以公谋私。”
裴衍依旧靠在架子上,手里拿着卷轴转来转去。
不需要裴衍作出反应,杨一寻扭过头,接着说:“孙知州不是也说了,一切听我的,那我现在有两个事情,一件是砍树,明日就开始,你们派人,我跟着一起。”
听到这话,裴衍抬眸,视线落在杨一寻身上。
“另一件,我只是个宦官,不懂处理事务,推行政策也是替朝廷办事,全然没有自己的见解,所以我代理不了临安,更处理不了临安的大小事务,再者说,我们几个都是外来人,对本地事物再了解,也没有本地人熟,只是协助。”杨一寻注意着刘朗的神色,停下话头,等着刘朗反应。
杨一寻的话让刘朗有些沉默,刘朗咬着后槽牙吸了口气,好一个全然没有自己的见解,刘朗心头烧起一股怒火,果然是个太监,撇清责任遇事就跑。
“你的意思,吴云起知道吗?”裴衍突然说到。
“不知道。”听到裴衍突然出声,杨一寻顿了一下,话里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接着说:“那明日还得派人去通知一下吴大人。”
“若是人手不够,就得劳烦刘知县亲自去通知了。”
裴衍看着杨一寻,没说话。
吴云起若是知道,那他们二人便是私下勾结。
被裴衍打断,杨一寻手指敲了一下书案,接着说:“今日我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有跟你们,跟孙知州商议,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经过了他的同意,哪件事越俎代庖,哪句话包藏祸心?”
“你少信口雌黄。”刘朗牙齿咬的咯咯响,说:“你跟不跟我们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刘知县年纪大了,今日忙了一天,有些晕头,说了些话,我就当没听见,日后临安的事情上若是有了冲撞,也还请多担待。”杨一寻站了起来,看着刘朗说:“我不是说了,如果觉得我办事有误,那就上奏疏参我。”
“你这是!你!”刘朗喘着粗气摔门离开,杨一寻看着虚掩的门,不等刘朗走远,就扬声喊来王贵同。
王贵同一直在门外,闻声连忙进来,杨一寻视线上下扫过,说:“今日先这样,有劳王县丞了,明日我再来接着看。”
“这呃……”王贵同刚在门外听到了屋内的争执,直觉杨一寻是个不讲道理的,只得支支吾吾地应下。
刘朗赶忙弯腰整理,把一个个打开的卷轴合上,视线划过卷轴上的账目,头皮一颤,虽然临安这几年账目做的漂亮,加上年前户部尚书郭守敬一事,更是做的谨慎,这账目核对来核对去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弥补亏空,查来查去,最后大头难保不落在国库上,可杨在清是个难缠的,若是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牵扯出其他,难说不被连坐。
但这几年,少有官员敢在明面上挪用公款,也不存在真实税收与上报朝廷税收的差异,更不存在隐瞒收入或虚报支出的情况。
查又能查出什么。
王贵同动作逐渐缓慢,杨一寻扫了一眼王贵同的动作,将卷轴放好,神色自若地转头看着裴衍,问到:“你走不走?”
裴衍看着杨一寻,刚一起身,‘砰’的一声。
王贵同不知怎的没拿住卷轴,一摞卷散落在地,裴衍上前,蹲在地上捡起卷轴递给王贵同。
杨一寻顺着声音看过去,拖腔拖调地说:“这可得稳着点。”
卷轴拿起后,裴衍蹲在原地拂了拂手,起身瞥了杨一寻一眼,抬脚离开。
杨一寻心领神会,走上前拍了拍王贵同的肩膀,略带些警告的意味,也不多做停留,跟在裴衍身后离开。
外面天色渐黑,杨一寻顺手向门子【1】讨了个灯笼。
裴衍个高步子大走得快,杨一寻也没刻意跟上,拎着灯控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离开县衙,看的刘朗牙痒痒。
裴衍离开县衙兀自走了一会儿,发觉身后脚步声渐小,停在原地,等到杨一寻跟上,头也不回地说:“今天一天,你闹的临安翻天覆地的。”
“我哪有那本事。”杨一寻看着裴衍的背影,也随之停住脚步,说:“我只是让他们临安上上下下各有各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