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朗嘴唇崩成一条直线,杨一寻不等刘朗反应,接着说:“这几日我也打听过了,临安南面的那座山,农户寥寥无几,多是荒地,仅有的种植茶叶的农户,按照朝廷律法,若是被占了地,他们愿意按照朝廷的旨意种田或者养殖的,大可以接着在此处,若是不同意,可以领一笔钱。”
杨一寻话说的避重就轻,看似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上利朝廷,下利百姓,但若施行起来,抛开农户愿不愿意,官员也不会愿意。
他们捞不到油水。
刘朗皱着眉不吭声。
杨一寻见状,垂眸,又整理了一下袖子,语气随意,漫不经心道:“刘知县刚才也说了,还有个免去口赋分摊田赋,若是百姓都出来做自耕农,种粮食的那一部分,倒也省事了,难就难在养殖,失了田地,没占到便宜,会引起不满,所以现在,这一部分先放一放。”
“放一放?”刘朗面露疑惑,问道:“公公刚才说言的先放一放,适合意思?”
“朝廷可不会亏了百姓。”杨一寻没回答刘朗的问题,接着说:“这政策虽说下的急,但做起来又急不得,我也只是按照分地慢慢做,先从南边做起,一月不行就俩月,实在不行就一年,两年,但总归得推行下去,给朝廷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
“还是说,这地一旦被朝廷征用,就再回不到百姓手里了?”杨一寻吸了口气,问道。
“公公这话说的,真是给我们临安官员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刘朗声色俱厉道:“公公是朝廷派来的人,但朝廷也不止派了公公一个人来,若是不能统一口径,恕我不能同意。”
杨一寻看着刘朗的神色,心中冷笑,慢悠悠开口道:“刘知县是在质疑朝廷的决策吗?”
“公公说话这般咄咄逼人,我怕是要重新考虑一下公公的用意。”刘朗一脸冷笑阴沉道:“朝廷跟我们打了招呼,但可没说只这种混不讲理的做法!”
“混不讲理?”杨一寻怒极反笑,道:“刘知县说的统一口径是指什么?砍树?还是养殖?该统一口径的不是你们吗?”
“卫士南和吴云起他们,在临安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你们跟他统一口径了吗?我这两天上上下下可是问了许多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朝廷要征地!”杨一寻看着刘朗一字一句道:“为何只跟他们说税赋的事情,征地只字不提啊?”
刘朗见状咳嗽了一声道:“这也是为了临安,临安是个什么情况,多少人盯着公公难道不知道?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把临安改乱了,临安一乱,外邦必然来犯!”
“刘知县这话说的未见太过于绝对,临安是以茶叶种植为主,但不全是以茶叶种植为主。”杨一寻走了两步,跟刘朗拉开距离接着说:“朝廷征用了他们的地,但他们依旧可以继续使用,养殖跟种植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为了牟利?实在不行还可以做自耕农,到底为什么会乱?”
“养殖跟种植没区别?区别大了。”刘朗冷声道:“朝廷刚下发的免去口赋分摊田赋,养殖的谁去养殖,都争抢着去种田了,抢不到的被迫养殖,会没有怨言?公公到底是上面下来的,不懂临安百姓的苦。”
“朝廷征了百姓的地,又不是不会安抚百姓。”杨一寻冷笑一声,看着刘朗说:“刘知县到底在担心什么,我这也只是先试试水,还没大面积施行呢。”
“还是说我在你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东西,非要闹到皇上面前才行?”杨一寻沉声道。
“这么大的事,岂能容公公一意孤行?”刘朗怒气上涌,崩不住脸色,接着说:“上面派下来多少人,怎么就全凭公公做主了?”
“只要我在这,朝廷这政策不管行不行,都要推行。你去跟孙知州说,或者我去见他,当面跟他说。”杨一寻说:“朝廷的意思没得商量,若是刘知县非要一道圣旨,那就上奏疏吧。”
“你!”刘朗怒目而视,咬牙说道:“蛮不讲理!”
“上面不管下来多少人都是为了政策,若是都能全凭我做主,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直接昭告天下不就好了。”杨一寻顿了下接着说:“再给一天时间,你去跟孙知州说,把我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你说不明白,那我去说,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朗看着杨一寻,狠狠甩了下袖子,说:“孙大人身体抱恙,怎可贸然打扰。”
“听两句话的事,还是说孙知州病的如此严重,连话都听不来了?”杨一寻迟疑道:“要不刘知县给我交个底,孙知州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连话都听不进了?”
刘朗一双眼睛紧盯着杨一寻。
“你去,或者我去,实在不行咱俩现在一起去?自从来了临安,我还没去拜访过孙知州,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去探望一下。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