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楼上下来,这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小姑娘在他手边蹦蹦跳跳,虎头鞋踩得木楼梯咚咚的响。
楼下没多少客人,老板娘见他俩个下来了,哎呦了一声。
“小公子,这么冷的天,快来喝碗热粥。”老板娘脸上喜气洋洋地招呼着他过去,小姑娘见她娘了,就松开姜舟的手缠着女人要吃的,女人不给,小姑娘就哼哼唧唧,她母亲被她扰得实在头疼了,就点着脑袋与她说。
“你瞧人家多乖巧,你听话点儿。”只是七八岁的小孩儿正是嘴馋的时候,女人实在怕了她了,就先给了点儿东西填住小姑娘的嘴巴。
这实在是有生气的一幕,叫这冷冷清清的大堂都热闹了很多。
街上喧闹,路边的鞭炮声,舞龙舞狮的锣鼓声,街边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全混杂在一起。
刺啦——
热气腾腾的水煎包出锅了,煎的黄灿灿,油亮亮的。路边新来的小乞丐瞧着口水都要下来了,她肚子叽里咕噜的响,却又把自己往避风处又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暖和一点似的。
有穿着青衣的青年打着油纸伞,往她手上放了一块炊饼。
小乞丐吸了吸鼻子,等人走了就狼吞虎咽,那模样像是饿死鬼投胎,生怕谁跟她抢了。
只是她吃的太快,牙齿一开一合,咔嚓,被饼子磕了牙。
“……”
小乞丐面容扭曲了几分,吐出一看,则是一块散碎银子。
·
大雪纷纷扬扬,叶九穿过吵嚷的人群,走到客栈前磕了磕鞋。
门帘掀开又放下,她携了满身的寒气进门,收起伞,抬头一看,正见姜舟坐在大堂里吃饭。
桌上摆了好几个小菜,有鱼和肉,可比她出门时要求的饭菜丰富多了,毕竟她又没什么钱,该是老板娘热情。
她收伞的功夫里,女人又端了盘牛肉上来,姜舟吃的局促,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见她回来,像找了救星似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怎么连谢谢也不说?”叶九笑着朝女人解释:“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出门少,有些愚笨怕人,没给您添麻烦吧?”
“哎,没有没有,小公子乖着呢,他就是不爱说话,可比我家孩子听话多了,你瞧我家那个姑娘……皮的很嘞。”
两个大人说笑了两句,叶九怀里抱着好几个炊饼,有甜口的,有咸口的,递给了姜舟两个。
“去给妹妹一个。”
姜舟就接过炊饼,跑去了后院。
女人早早准备了对联,下午就开始张罗着贴对联。
这家客栈前前后后只有女人一个人忙活,她丈夫早几年被拉去做了壮丁,自此杳无音讯。女人臂膀粗壮,生的健康又结实。她胖,力气又大,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就气血十足,只是她个子矮,贴春联举不高。下午吃罢饭,两个大人,一个往红纸上抹面糊糊,另一个往墙上贴春联,那两个小的就在一旁。
小姑娘调皮,免不了要捣乱,姜舟跟在她后面,时不时把粘在她头发上的糖纸撕下来,把小姑娘松了的小辫子重新揪起来。
后厨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等到前面春联贴好了,女人就撸起袖子,抡刀剁馅,砧板被她剁的咚咚直响,震得梁上灰絮簌簌往下落。
肉馅菜馅混搅在一起,最后淋上一抹香油,香的后院的狗呜呜的叫唤。
“上菜咯——”
一盘一盘的菜肴端了上来,都是热气腾腾的,小小的四方桌险些摆不下。桌上有鱼有鸡,油光光的锃亮,块状的年糕摆了一盘推到小孩前面,莲藕孔里塞着晶亮的糯米。小姑娘嚷着要啃猪蹄,被她娘用筷子敲了下手背才肯消停:“等放了开门炮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