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林莫带孩子有些发愁。
如果他真打算抚养季熠阳,那么以现在手头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小孩儿长身体,嘴巴又挑剔,得吃顶好的东西才跟得上营养。
林莫自己像季熠阳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常挨饿,他怀疑就是因为这样错过了黄金发育期,脑子才笨得很。
别的不说,就智商这方面,林莫是诚心希望季熠阳能够多遗传点季予的基因,脑瓜聪明机灵点儿才好。
季予原本偃旗息鼓安静了好几天,林莫都以为他回首都了,结果这天他在院子里除草时,注意到隔壁邻居家门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辆车出来。
思索着抬头一看,发现季予正在邻居楼房二楼的窗台处偷偷看他。
两人视线相撞,季予一点儿没有被抓包的难堪,反倒对着他笑。
林莫眼睛一眯,有些生气:“你怎么回事?跑去人邻居家做什么?快下来!”
他万万不想因为自己的事给邻居添麻烦。
“来了。”季予下了楼,走过去隔着矮篱笆对林莫说:“现在这里是我家了。”
“什么?”
“我把这房子买下来了。”季予说:“原先这户的奶奶带着他孙子去市里住了,我给他们换了个大房子。”
“……”林莫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问了句:“多少钱买的?”
季予有些意外林莫的关注点。
“不多,她只要了五十万。”
林莫:“……”
林莫听到这个数字,牙齿都快咬碎了,而他看季予的表情好像还捡了个多大的便宜似的乐呵着。
从前他一个人生活,属实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近些天季熠阳要求的菜食花销和吃穿用度,已经逼得林莫都得动用他存的旅行经费了,现在口袋里要有多紧巴就有多紧巴。
他最近还在琢磨着季熠阳的学费以及教育基金,简直愁得脑袋都大了。
这人倒是好,有钱烧得慌。
林莫忿忿不平,为不是自己的钱感到肉疼,“你知道这破楼房在村子里五万都卖不出去吗?”
人家看他那牛逼轰轰的车一开来,都不用多想,包坑他的。
见林莫没和他生气自己又来找他的事,反倒是纠结起房子价钱,季予简直是松了一大口气。
“这房子离你最近,挺值的,我允许她坐地起价。”他轻笑着说:“哪怕她是要问我要一个亿我也给。”
“……”林莫简直无话可说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啊,不要对别人的钱具有莫名的占有欲,既然他有钱烧得慌,就爱怎么花怎么花去呗,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又不是养不起儿子!
瞅着林莫那气鼓鼓的模样,季予小心翼翼试探着说:“以后我们就是领居了。”
“所以呢?”林莫没好气道。
“你会不会因为不想看见我,偷偷搬走?”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搬走?”
季予却还是以十分小心谨慎的语气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在这里住了,你千万别搬家折腾了,我,我每个月来一次就好……你看这样……行吗?”
“随你。”
既然这房子季予买下来了,他自然没资格妨碍他的居住权。
身边多了儿子后的林老板痛改前非,每日一早就往书咖跑,积极营业。没办法,就凭季熠阳日常吃穿用度的花销,说他是一只小吞金兽都不为过,林莫如今真得拼了命地努力赚钱才行。
于是乎,近来贡远镇上的人们,每日清晨就会看见这样一副奇观——一个男人开着小电瓶载着一个漂亮娃娃在前头风驰电掣,后头跟着一辆很是拉风的豪车像是保驾护航一样紧紧跟着,龟速前行。
大家都在纷纷猜测着林老板和神秘豪车车主的关系,一时间八卦谣传,议论纷纷。
林莫听到了也只有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因为季予每日都会来书咖消费进行大额消费,所以林莫没赶他,但同时也警告了他,别再开车跟着他。
季予答应了,隔日就换了辆自行车骑,跟在林莫电瓶车后使劲儿蹬。
每次开过那个最高的陡坡,季熠阳都会扭头对着蹬得满脸热汗的季予感慨一句:“妈妈,爸爸有些可怜呢,他好像快蹬不动了。”
林莫每回嘴里都要严厉警告季熠阳:“别回头,好好坐好。”
一个高阶alpha,蹬个陡坡还费解儿吗?尽是搞些引人注意的小把戏。
林莫心里腹诽着,但手里拧动车龙头的速度却是逐日减慢了。
一开始林莫没想理季予是知道他早晚有一天得回去,丞宇那么大个公司缺了决策人是绝对不行的,季凌风也不会允许,任他出来胡闹浪费时间。
然而林莫却是想错了,季予这一呆,就呆了一个多月。
两人就这么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季予却是很自觉,始终没有做什么过分逾矩的行为,最多就是故意借口说缺米少油来林莫家借点,只要林莫不主动赶他,他就会顺带赖着多呆一会儿。
好像就如他所说,是要远远看着林莫过得好就行了,他并不敢再奢求太多。
……
季熠阳很喜欢吃林莫做的猪油鸡蛋羹,吃过一次后每顿都会要求林莫做这个。
但林莫觉得这东西过于油腻会败胃口,就限制他吃的次数,这天周末下午,他经不住孩子撒娇缠人就给他做了一碗当下午加餐小食。
季熠阳这刚美滋滋地吃了大半碗,就被村头二丫拖出去看小鸟了。
出门前还不忘特意嘱咐:“妈妈,我回来再吃,你放在桌上,可别给我倒掉了。”
孩子玩心起来了就是这样的,林莫也没管,回房间做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半个小时,他还在房间没出来,就听见季予和季熠阳在客厅争吵的声音,闹的动静还不小。
林莫还没来得及问季予是怎么进来的,季熠阳就跑过来扑倒林莫面前哭上了。
“妈妈,妈妈……”他刚被季予说了,心里头很生气,就故意大声地哭。
季予原本脸色还有些窘迫怪异,但这一看臭小孩儿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故意讨林莫可怜,于是也很生气地将他从林莫腿边抓过来。
“季熠阳你少来,又装哭!”
季熠阳顺势往地上一躺,更加大声地哭闹了起来,嘴里嚷着:“呜呜呜,爸爸欺负我!”
“季予你干什么?”林莫音量提高了些,“凶孩子做什么?”
“我……我没凶他。”季予悻悻然道。
季熠阳来到林莫这儿后,除了先开始几天哭过,其他时候都是乖乖的,没像这样哭过,现在哭得却跟第一次在书咖被他关在外头时一样可怜。
那时无意害得孩子受伤的自责劲儿又一上来,林莫霎时间就心疼得不行。
他用力一把推开季予,抱起季熠阳拍着他的头发哄:“怎么了阳阳?你怎么了?不哭不哭啊,和妈妈说。”
“妈妈,妈妈!”季熠阳像是找到了靠山,叉着个小腰,小手往季予脸上一指,告状道:“爸爸偷吃了我的鸡蛋羹!”
“什么?!”林莫有些震惊地看向季予。
被儿子一指,迎着林莫的目光季予背都挺直了,脸色难看窘迫至极,忙摆手,张嘴想解释:“我没有……”
“我一回来就看见爸爸把我的鸡蛋羹偷吃完了!”小孩儿最会抓住溺爱疼惜自己的人撒娇告状,“呜呜呜,妈妈给我做的,全让爸爸给吃了。”
林莫哄亲着心肝宝贝,焦急得很,嘴里也跟着指责季予说:“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偷吃小孩儿的东西呢?”
霎时间,季予的心脏仿佛都被林莫嘴里吐来的“偷吃”两个字所深深刺痛,原本臊红的表情也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龟裂开来,神色愣然地看着林莫。
“我……”鼻尖一酸,季予咬紧了下唇,垂下眸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我没有想偷吃……”季予吸了一下酸胀的鼻腔,声音竟比小孩儿还委屈一样,“我以为是他吃剩不要的……我就是,就是……”
季予颤声着有点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人狠狠甩了两个耳光,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丢脸难堪过。
他每天在隔壁闻到林莫做饭的菜香,实在忍不住想念,可偷摸过来问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共进餐饭的允许。
他本来就憋屈又念想得不行,今天过来看到桌上剩下半小碗的鸡蛋羹,以为是季熠阳吃不完的剩饭林莫还没来及收拾,心里竟还忍不住的高兴了一阵,想也没想就风卷残云地吃干净了。
结果谁想是季熠阳还要吃的。
他季予长到这么大,何时捡过吃过别人的剩饭吃?
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被林莫和儿子指责偷吃,他们不约而同向自己投来怪罪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是只会偷吃的阴沟老鼠般惹人厌恶。
自己不也是和他们是一家人吗?他们怎么能这样看自己?
季予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林莫连给自己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这样对自己。
季予嘴角低落,咬着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克制不住满腹委屈伤心的情绪爆发了。
“我有什么错?我就是想吃你做的饭怎么了!我有什么错?”季予瞪着林莫,理不直气也壮:“你凭什么也指责我!你凭什么说我偷吃啊?!我没有,没有!”
他这好大一番架势一鼓作气地吼完,自己却灰溜溜地先跑了,都不敢看林莫反应。
他本该说是因为不想浪费才吃掉的,好像这样说更有骨气些,好歹能捡一个节约粮食的良好品质,能够显得他不那么像一只眼巴巴对着这对父子二人摇尾乞怜的可怜小狗,一心贪图林莫那点吃食。
林莫懵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