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腕反撑着先着地。
噗呲——尖锐物事插刺入肉的声音,洗手间陡然传出林莫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阵短暂的麻木过后,辛辣的剧痛风驰电掣紧接而来,手腕骨处似是万吨重的卡车碾过般疼痛。
“发生什么事了?林莫!”走廊外是许沉语急切呼喊的声音。
林莫听到有脚步声塔塔而来。
“啊!”许姗姗尖叫着喊,“哥!林莫受伤了!”
许沉语晚她两步,进来便看到林莫满手是血地跌坐在地,目光空洞地干瞪着眼,额角冷汗不住地滴。
惊得他不禁倒吸两口冷气:“你不是来上厕所吗,怎么搞成这样了!”
“哥,林莫他手腕……”许姗姗急得都带哭腔了:“骨头都摔出来了。”
林莫疼得两眼发黑,努力将眼神聚焦了片刻,低头看去,果真在一片血色中看到来那块破开皮肉裸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底下一楞楞的肉还粘黏挂在上边儿。
许沉语当机立断把许姗姗白色礼裙下摆撕扯下一截,给林莫做了个简单的止血处理,背着人就往医院赶。
油门一脚轰到底,路上不知道连闯了多少个红灯。
林莫在车上疼得暂时昏死过去了。
到达最近的医院给他手术处理包扎完伤口,许沉语上上下下地跑出一身热汗,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林莫还没醒。
许沉语担心他是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脑袋,又让医生给他做了个脑部CT。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许沉语这才想起要不要打个电话通知季予。
要是现在他过来看到林莫这个样子,估计二话不问得先就地把自己揍到病房里躺几天的。
还是等林莫醒了再说吧,不然自己也没个证明啊。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林莫终于醒了。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唇色乌青灰暗,一张小脸也煞白,此时的林莫看上去虚弱得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林莫,林莫你终于醒啦!”许姗姗守在他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现在感觉还好吗?还疼不疼啊?”
林莫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嗓音有些暗哑:“我没事,不疼。”
许沉语见他醒了,也终于吁出口气,问:“你还记得自己在洗手间摔倒了吗?”
“我还以为是做梦。”麻药劲儿刚过,林莫动了动手指,拉扯到神经,手腕处明显的痛感无法被刻意忽视。
“我也希望啊,嫂子。”许沉语苦着个脸:“我现在要怎么和季予交代啊?”
“不关你的事。”林莫半睁着眼睛,声音疲弱:“我的手是被什么贯穿了吗?”
“没有贯穿,就是半截拖把木棍刺进去了,没用的废弃拖把不及时扔掉随便摆放,回头我就投诉他们剧院存在安全隐患。”许沉语皱眉忿忿道。
林莫蹙眉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别投诉了,人原本是好好放在水槽里的。”
“那你怎么——”
叩叩敲门声响,几位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鱼贯而入走进病房,阵仗颇大。
领头医生拿着一叠片子,问:“林莫先生是吗?”
“嗯。我是。”
医生点点头然后转向许沉语,问:“这位是病患家属吗?”
“啊,是是是。”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许沉语忙不迭点头:“怎么了医生?”
许姗姗面露疑惑地扫了她哥一眼。
“您先跟我出来一下,患者的具体情况我需要跟你详细说明。”医生说。
“啊,好。小妹,你先照看一下林莫。”许沉语有些懵地跟着医生去病房外谈话去了。
“没事啊,别紧张。”许姗姗轻拍了下林莫的肩膀,宽慰道:“应该是需要开些药啊什么的。”
林莫没太在意地点点了头,眼皮有些沉重,目光缓缓垂落到印有“惠康医院”四个大字的专用被褥上,不禁恍了下神。
他想起,三年前,林知就是在这个医院离开的。
半个小时后——许沉语面色微沉地回到了病房。
“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许姗姗没发现他哥的不对劲,还在叨嚷着:“林莫这瓶水快吊完了,该让护士来换针了。”
许沉语神思飘忽不定地嗯了声。
“医生和你说什么了吗?”林莫声音依旧有气无力的,“你这副表情看起来我像是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别瞎说。”许沉语横了他一眼,嘴唇张合半天,一个字没吐出来。
林莫被他这副怜惜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究竟怎么了?我真得绝症了?”
“早知道我就不说我说你家属了,这事该等季予来处理啊,我又不是真家属。”许沉语侧首叹了口气,“真是的,这都什么事啊?嫂子,我严重怀疑我俩八字不和,每次和你出来都得整出点意外来。”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哥!”许姗姗急得推了他哥一把:“是他腕骨关节搓伤得很严重吗?”
许沉语道:“手没那么严重。”
“呼,那就好那就好,缝合前我看着伤口可吓人了。”许姗姗一口气还没叹完,就听见他哥继续说——
“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许沉语看着林莫道。
许姗姗直接给了他哥一钉锤:“哥,你干什么骂人呀,人还躺病床上呢你开玩笑也得——”
“林莫,医生说你脑子里边儿长了个瘤。”
许姗姗一下子噤了声。
“你在吓唬他吗?哥。”她一双漂亮丹凤眼都瞪圆了,满是不可置信,甚至有些不敢扭头去看林莫的表情,“这,这怎么会呢?!”
然而林莫只是睫毛微颤了几下,眼神迟滞,看起来情绪并无太大起伏,缓缓道:“脑癌吗?好像还真是绝症啊。”
许沉语表情凝重地点点头,又补充说:“这是医生的初步诊断,具体是怎样的情况该如何手术治疗,还是得等你转到中心医院做完详细检查才能确定。”
林莫没有发表什么想法,只是问:“你告诉季予了吗?”
“还没有。”许沉语先前在病房外给季予打过电话,“但是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林莫咬了咬牙,用还扎着针的右手撑着床边扶手栏,哆嗦挣扎着坐起身来。
“哎呀,林莫你坐起来做什么,先躺下先躺下,回血了都。”
林莫摇摇头,望向两人,发出恳切的请求,“能不能请你们,替我保密,先别和他讲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