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跟你报备,我有找你,也找了赵小姐,但是赵小姐按掉了我的电话,我不想缠着你。”
任斐记得,当时她在吃早餐,赵小姐坐她旁边汇报工作,手机响了,拿给她看,她气还没消,看到“杜寅糖”这三个字,想都没想就让赵小姐挂了,赵小姐还想问如果杜小姐再打了......
“不要再跟我提这个人!”任斐不容分说地终结了关于杜寅糖的话题。
后来她问了赵小姐,杜寅糖还有没有再找来,得到了赵小姐否定的答案。
稍微有点理亏了任大小姐。
“我不希望她知道太多,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任斐只能掩着心虚,强装着理直气壮。
“好。”杜寅糖难掩的失落和为难,但她也只能说好。
两人僵持在门口大半天,过道的声控灯都灭了,任斐见她还是不动,没好气地问:“要站到什么时候?”
“哦,那我回房间睡了。”杜寅糖用食指指了指“她”的房间。
“啪”一声,灯又亮了。
她看见任斐依然挡在前面,纹丝不动,没有让开的意思。
杜寅糖抬头,又撞进了她的眼睛。而她的声音在生气。
“杜寅糖!”任斐闭上了双眼,深沉地吸了口气,“你是不是故意的?”
杜寅糖,这是今晚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任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杜寅糖心软了,才会这么气愤。
想让她跟自己睡,而她却说要去另一个房间自己睡。
杜寅糖这次心领神会,不需要再确认什么,不用力地扯着任斐的袖口:“我错了,太笨了,总是会错你的意思,别生气了好不好?”
任斐被她这么摇两下,才敛住了郁闷的脾气:“进去。”
杜寅糖乖巧地挽上她的手腕,细腻如丝的皮肤像滑在她的心头,其实任斐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为了缓解气氛,她边走边问:“你刚怎么不在房间啊?”
“去喝水。”
“你平时也会住在这里吗?”
“嗯,有时候忙得晚了,回家太远,就来这里睡。”
杜寅糖抿了抿嘴,点头,也是,豪宅一般是在郊区,任斐的别墅离市区开车也要一个小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住过的旧房子,也是在郊区,却不是豪宅。
她轻轻地叹了叹气,旧房子,还没跟任斐交代呢。
不说的话大小姐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也许任斐不是出于关心,需要杜寅糖报备,只是一种控制欲?
不清楚,总之房子的事,得说。
于是杜寅糖躺下后,趁灯还没熄灭,准备开口。
任斐抢先了发问:“所以,你还不打算跟我说清楚,怎么会住到景菱家?”
“我刚想说呢,就是我之前住的那个房子是杜家的,我爸说让我回去国外生活,我拒绝了,所以他不让我继续住那个房子,可能想逼一逼我。”
“怎么会,突然又要你出国?”
“嗯......”杜寅糖嗫嚅道,“你怎么知道我去酒吧?”
“我哥刚好在那,看到了。”
“你哥哥认识我?”
“杜茵言和她先生也在。”
任斐不打算告诉她,任屹知道她,也知道她们的事。
“哦,好巧啊。”
“是挺巧......”任斐察觉不对,怎么变成自己在回答杜寅糖的问题了,思维都跟着她走了。
“是你在跟我解释,怎么问起我来了。”
杜寅糖噗嗤一声,又立刻用唇抿住了笑意:“对不起,那我继续说。”
“在酒吧发生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之后我被她带回家,第二天我爸妈觉得我闯了祸,砸了酒吧大股东的什么亲戚的脑袋,害得我姐的夫家花了一大笔钱,去跟人赔礼道歉,最主要是他们觉得我给杜家丢脸了。”
“你哥哥看到了,那肯定还有更多人看到,我爸妈最要面子,他们一直就想我待在国外的,所以这次就趁机想把我逼回去。”
任斐知道杜寅糖不想出国应该有自己的原因,以前被她忽略的杜寅糖的意愿,在此刻清晰地成为杜寅糖的选择。
她不曾问过杜寅糖是不是真心乐意回国,她不关心那些,只是回国后,她看到杜寅糖确实没有比在国外开心,即使她总是掩饰得很好,但杜寅糖偶尔说的梦话,别人口中对杜寅糖的冷嘲热讽,还有那次在酒会假装遇到,都让她清楚地看见了杜寅糖被杜家排挤在外的酸苦。
不确定是不是有同情的成分,但确实令她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又多了一些心软。
应该说,对杜寅糖产生了一些稍纵即逝的好奇。
“打算住景菱那里?”
“啊?”杜寅糖轻轻地笑了,“当然不是,借住景老师那里是迫不得己,家里让我尽快搬走,我没租过房子,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房源。”
“本来打算先去酒店住几天,可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景老师来帮忙,很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里住,盛情难却,我拒绝不了,就去了,她还让我找到了房子再搬走。”
“小插曲?”任斐悠悠地呼出一口气:“你遇到什么大麻烦了?需要让景琳帮忙?”
杜寅糖侧过身,对上看着她的任斐。她眼睛明亮地说:“酒吧的第二天从杜家离开后,我回家换了身衣服,接着赶去上课,可能没休息好,傍晚下课,有点低血糖,头很晕,导致回家路上发生了一个很小的车祸,然后我就进医院住了两天,是轻微脑震荡。”
“哦,不过现在没事了,都好了,都好了才能出院。”她补充道。
任斐眼里的光像短路的灯泡,闪了一下,一些心疼亮了,一些怨责灭了。
她感觉自己像在织毛衣,一不小心掉了一团毛球,线就乱了,接下来就怎么也整理不了似的。
短短几天没联系,杜寅糖就能发生这么多事情。
任斐很讨厌这种烦乱的心绪,她不想被杜寅糖搅得这么乱。
半晌没有讲话。
杜寅糖也吃不准她的意思,只能静静待着,眨一眨眼,让睫毛将此刻的不安扫掉。
窗帘拉得很紧,密不透光;房间里只有香薰机非常轻微的运作声,需要屏息凝神才能听到。
“头撞到哪了?我看看,还有你在酒吧,”任斐又叹气,“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明任屹说她没受伤,还是想亲自确认。
任斐放弃了那件毛衣,不想收拾了,更不想织了,通通扔掉吧,然后重新开始,不就好了。
杜寅糖掀开刘海,找了几个地方,才说:“大概是这里吧,现在一点也不痛了,也不确定具体哪里。”
“酒吧那晚没有受伤,就是被那三个流氓扯到了手腕,过后淤青了好几天,但是现在也消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举着手,放到任斐眼前,让她确认是真的没事了。
任斐伸手将她的手拿下,放进被子里:“房子不用找了,这里你可以住,离你去上班也很近。”
杜寅糖悄悄把头埋进了被窝里,高兴一会,再探出来,脸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
“那我跟景老师说,你我是旧识,你有合适的房子租给我,离我上班近......”
“你想跟景菱怎么说就怎么说,如果你不想骗她,就按你的想法去说。”
任斐意识到,杜寅糖在咬牙与苦难抗争的时候,她却在生那些无足轻重的气,帮助她、陪着她度过的,是景菱,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立场要她回避景菱?
那样太不讲理了。
“你......”杜寅糖又猜不透任斐突然转变了一百八十度的态度,“我确实不想骗景老师,因为她的确帮助了我很多,不止是最近,以前在国外读书,她就很照顾我,没遇见你之前,她还让我去她家里一起过年。”
“我很珍惜这位良师益友。”说得很真挚,还有在杜寅糖身上难得一见的坚定。
任斐印象里的杜寅糖对自己千依百顺,是个软包子,怎么捏都可以,吃掉也行,但今晚,她依然柔软,却有了自己的目光。
也许真的是一个对杜寅糖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可是任斐不讲道理的占有欲还是令她不舒服。
“知道了。”
她回正身体,打算睡了,可杜寅糖小心翼翼凑过来:“但是我最珍视、最在乎的人,是你,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