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下口水,确实是饿了,胃壁间的摩擦愈发强烈,泛上一阵灼痛感。她用刚刚提东西的手撑在胃部,脑海里浮现的是杜寅糖,她刚才也没怎么吃,会不会也饿了,像她这样,胃痛得难受?
酸酸的感觉不止在胃里,逐渐攀上心头。
杜寅糖离开的时候好像挺不高兴的,是她现在真的没那么顺从了,还是以前自己没注意到她也会不高兴。
是啊,杜寅糖也是个人,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她说她爱自己,所以每次陪自己在薛妍面前演戏,是忍着怎样的委屈,需要多大的包容?
这么多年都不曾感知的愧疚,怎么会在此刻像成千上万的蚁虫,啃食她的经络,让她发酸发胀,发痒发痛。
她归咎于人在饥饿时,多巴胺等神经递质水平下降,引起的情绪低落。
胃在无力蠕动,心也是。
这一次竟然没觉得过瘾,甚至。她看着电梯门反射出的模糊影像,是狼狈的自己。
而薛妍在后面脸皱成了一团,嘴唇翕动:“任斐。”
任斐猛地回神,慌张地看了看已经站到自己旁边的薛妍。
“你怎么了?”薛妍语气很轻地问。
任斐闭着眼沉下一口气,睁眼,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她冷冷道:“什么事?”
“你想什么想到了出神?是杜寅糖吗?”
“不关你事。”
“小斐,你别这样,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气吗?”
任斐没有回答她,而是不耐烦地说:“别叫我小斐,你不够格。”
薛妍语塞,她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从-1变成-2,又说:“我们聊一下,可以吗?”
任斐沉默,电梯晃一下,失重感凸显的两秒后,电梯门打开,她没有留恋地走出去。
薛妍还是不肯罢休,追着说:“我们谈一谈,可以吗?心平气和地谈一下,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这么不放过自己,我也不好受。”
任斐觉得可笑,提分手的人,现在说她不好受。
她摇头:“你还是没变,一如既往地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不知道是哪里让你觉得我在为难我自己,但你不好受,关我什么事?”
薛妍跟着任斐已经走到了她的车子旁,看她打开车门,有点急了。
“任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是不是你哥告诉你,我和辛总接下来会有合作?所以今天你才出现在这里?”
“你听不懂人话?我都让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而且我也说了,我是来吃饭。”任斐皱着眉,坐上驾驶位。
薛妍试图把门拉开,但任斐一上车就锁上,隔着玻璃看到她还在喋喋不休,但车内隔音太好,听不到,人又拉着车门,她怕一脚油门给人整伤了,于是要下窗帘。
薛妍俯下身,趴在窗口,怕她真的走掉,只能好声好气:“好,你来吃饭,可是任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这个合作非常重要,我......”
“你说过了,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任斐没有耐心,直接打断她。
薛妍没吱声,人也没离开车子,任斐抿了抿唇,说:“你放心,你和辛总的合作,我和我哥,绝对不会插手,你有本事,自己去拿下。”
“好,我相信你,”薛妍紧绷的神经有了松动,脸上浮现牵强的笑容,“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任斐已经压下去的烦躁又一股脑冲上来,她转过头,对着薛妍斥责道:“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一边处心积虑要嫁进我们家,一边跟我这藕断丝连,玩旧情复燃?你把我们任家当什么?任你玩弄是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你知道我跟你哥没有感情,你哥也不爱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薛妍连忙解释,她怕任斐影响她和辛尧的合作,但更怕任斐阻挠她和任屹的合作。
薛妍看着她无措的眼神,突然有些同情她,以前的薛妍,“随便你,但我真的要走了,你放开,不然惹怒了我,保不准,我会做出什么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
于是薛妍无奈直起腰板,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任斐的窗户缓慢升上去。
任斐一把往右打死,半个车身出地库,薛妍继续后退,给她让路。
突然车尾刹车灯亮起,车子停下来,薛妍赶紧走上去。任斐按下车窗的自动按钮,下降到一半时停住,她转头对着窗外说:“还有,我们不会是一家人,别做梦了,现在不会是,将来,也不会是。”
说完,再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的升起和车子开出车位同时进行。
从地下库出来,来时是落满晚霞的街景,已替换成随处可见的霓虹光影。
任斐一脚油门,车子开往郊区的青湖高尔夫球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