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去哪里?”小狐狸懵懵地问,完全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告别。
蒙瞳指了指地面:“去地府。”
“地府?”
小狐狸睁大了眼睛:“地府不是只有人死掉了才会去的吗?你、你要.....死了吗?”
小狐狸的问话很没有礼貌,蒙瞳却没生气,常年没甚么血色的嘴唇甚至罕见地上勾了一下。
只是这个笑容落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僵硬:“差不多罢。若是成了也就罢了,不成就真的死了。”
小狐狸完全不明白蒙瞳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蒙瞳却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意思,只道:“我所修之道太过特殊,没甚么能留给你的。”
“只是我所居住的这处义庄,因为有我的气息在此,百余年内不敢有邪祟妖鬼生事。若你此后遇到此类的麻烦,就躲到这义庄来,当可保你无事。”
他看了看天色,又催促道:“天要黑了,你快回去罢。”
见小狐狸迟迟不肯走,毛毛脸上流露出留恋又伤心的神色,蒙瞳冰块一般冷硬的脸上也有了动容之色。
他第一次伸手,试探着揉了揉小狐狸脑袋上的白毛毛,自语一般地低声道:“若是可以,真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相见.......”
他复又提高声音道:“快走罢!你资质不佳,此后若是没有足够的机缘,记得不要下山!”
他手一挥,小狐狸就滚了出去。
待小狐狸晕头晕脑地醒神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到家门口了。
当夜,山中出现异象。
鬼门洞开,百鬼夜行。
小狐狸三姐弟吓得战战兢兢,缩在洞府里不敢动弹。
直到第二日日上中天,小狐狸才敢顶着大太阳出门。他还惦记着蒙瞳的去向,想着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于是瞒着两个姊姊,跑去了义庄那里。
却见义庄处已是人去屋空,蒙瞳早不见了踪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狐狸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好友,一别百余年。
却没想到,如今他们竟在地府相遇了。
宝镜现下很想知道怎样才能寻到萧逸恪,但也很想弄明白,当年一别之后,蒙瞳是怎么来到地府,又在这里有过怎样的一番经历。
知道蒙瞳尚在气头上,宝镜不敢贸然问公子的事,于是先期期艾艾地问:“蒙瞳,你现在是在地府当差吗?你怎么来了这里的?”
听宝镜这样问,蒙瞳的脚步慢了一些道:“我修之道,本就归于地府,来到此处方算是修得正果。倒是你......”
蒙瞳看了宝镜一眼:“我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看到你亡魂归了地府。”
宝镜缩了缩脖子,登时不敢说话了。
片刻后,两人已到了那棺材一般的宅子前。
到了近前,宝镜才发现这处宅子居然很大,长长的围墙圈起一大片地来,内中除了那座方方正正的黑色主建筑外,另有不少小一些的屋舍。
大门前挂着两只散发着幽幽白光的黑色灯笼,将这方混沌天地照得亮堂。门上挂有方正匾额,上有“蒙府”二个大字。
守门的几个小鬼脸色青白,戴着黑色小帽,见到蒙瞳,态度极是殷勤:“大人回来了!”
另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鬼,带着几名艳丽的女婢侍候,将二人迎进了宅子里去。
与屋舍阴森可怖的外观不同,进了主院的屋子之后,入目居然是一片金碧辉煌。
煌煌明灯燃着不知名的红色蜡油,将屋内照得亮若白昼。地面金砖如镜,上面装饰有各种奇异纹路。
家具器物一应俱全,如同阳间,以珍贵木料和金银之物居多。帐幔织物之类也无不刺绣精致,软垂而华丽,贵重难言。
饶是宝镜跟在萧逸恪身边见惯了人间的各种好物件儿,这会儿见了这番景象也不由得咂舌。
进了屋子,蒙瞳便解了斗篷,换上了家常衣裳,坐下来喝茶。
他容貌依旧,轮廓也依然十分英俊,只是眉眼处的黑雾尽去,露出一双赤黑色的眼眸来。瞧上去有些怪异,但也有种令人悚然的威慑感。
宝镜被漂亮女婢侍候着换了衣物,坐在蒙瞳身边稍作休息。
可明明坐在故人身边,宝镜却感觉十分拘谨。他敏锐地察觉到,蒙瞳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寡言少语,面目僵硬,连笑一下都很困难的幼时好友了。
他变得威严、慑人,有财势、有地位、有手段,已与宝镜记忆中的那个好友相差甚远。
宝镜捏紧了手指,感觉拘束而不安。
“你们都下去。”
蒙瞳将所有下人打发下去,将茶盅搁在桌上,转头问他:“说说罢,你是怎么死的?”
宝镜张了张嘴,半晌却没说出话来。
蒙瞳皱紧眉头:“你们狐族常与凡人男子纠葛,且往往弊多利少,甚或惹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