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萧逸恪为宝镜留下了一笔惊人的财富,暂时交由春山和秋山保管。
若是宝镜要在人间游戏,自有他留下的心腹保护宝镜。
若是宝镜要回归山林,那处山中别院就是他在人间的落脚点。
若是久远之后,宝镜慢慢淡忘了他,又因修炼之故而要与其他人再结连理.......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逸恪的心都在疼得滴血,却只能强迫自己打开藩篱,放宝镜离开。
他永远、永远也不舍得伤害宝镜。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萧逸恪将所有事情处理得都很顺利,也因此能够放下一切,赚来一段与宝镜相守的宝贵时光。
他们一起嬉戏、玩闹、游山玩水,忘乎所以地亲热,过得平淡又幸福。
直到秋天过去,冬日再度降临,他感觉到了最后一丝生机正从体内剥离。
他的大限要到了。
萧逸恪医术很好,又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没有几天可活了。
所以,他当机立断,以寻到宝镜大姊姊的消息为由,将宝镜送去了山中别院。
那时,他的身子已经很破败了,为了能让宝镜安心离开,他甚至第一次给自己上了妆,只为让自己的脸色能够好看些。
石青和石墨他们当时一直在旁边偷偷哭泣,萧逸恪却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写进了一封信中,唯独隐去了自己命不久矣的真正原因。
这封信,他已交给了春山,待他死去后,春山将会把信转交给宝镜。
就这样罢,他不想真的死在宝镜面前。若是隔着遥远的路途,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宝镜再知道这件事,想必会没那么伤心罢。
他只是希望宝镜将来能够好好的。
好好地活下去。
桃李待日开,荣华照当年。
不知下辈子,他有没有可能无病无痛,身体康健,再与宝镜相遇,重续这一段前世情缘。
身子越来越冷了......
萧逸恪感觉自己似乎在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似要一直沉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去。
真的很想,很想念宝镜啊,想念他暖暖的体温,如同小火炉一样,总是能把他的手暖热。
“公子,你的手......好冰啊.......我、我给你暖暖吧。”
萧逸恪微微勾起唇角,终于能把那时想说的话说出来:“......好。”
........
耳边似是隐隐传来熟悉的风铃声。
叮铃,叮铃。
不,不是,那是......哭泣声。
还有啪嗒、啪嗒滴落到他脸上的水滴。
是.......谁的眼泪.......
是.......宝镜么?
是他么?
将要完全陷入死寂黑暗之中的萧逸恪,仿似一下子从深水中挣脱而出,大口喘着气浮上水面。
继而如隔着一层毛玻璃般,迟钝地感受到了有什么擦过他脸颊时的毛茸茸触感,还有那尖尖的濡湿鼻头蹭到他耳朵时的痒意。
.......小狐狸。
是他!
是宝镜回来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
萧逸恪想大声呼唤宝镜的名字,睁开眼看他,最好还能与他说两句话,让他不要伤心,不要再哭了。
可是他做不到,他无论如何努力也做不到。
他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身体如同僵硬的木雕,将他的灵魂困死在了这千斤重般的躯壳里。
***
小狐狸一直在哭,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落到萧逸恪的脸上、鬓边、衣襟中。
他停不下来,又不敢放肆哭泣,哭得很压抑。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原本爱惜十分,保养得极好的白毛毛上滚满了泥土,打了结,上面还沾着血迹。一条腿受了伤,还有血水一点点渗出。
那是他不小心被猎人发现,逃跑时从一处山壁跌下去时摔伤的。
小狐狸自发现春山偷偷离开之时,就猜到了公子的情况恐怕不乐观,因此一路疯狂地往回赶。
可他若要保持速度,追赶春山,就要一直维持原身形态。
但即便是这样,因春山走官路,会经过村庄和城市,小狐狸不敢露面,只能在附近的野地林间奔跑。
小狐狸很快就把人跟丢了。
更糟糕的是,他被猎人发现了,为了逃命,他跌伤了腿。为此,他不得不把最后一点法力都用在了医治腿伤上,连人形都无法恢复了。
小狐狸急得大哭。可是无法,他既不能化作人形,就没办法说话,连进城问路回京的法子也用不了了。
直到他想起公子曾说过的话。
“.......出远门时尽量走大路,不要走什么捷径小道。沿着路途走,隔段距离就做个记号......”
“若是不小心进了野地林子,做标记往往容易忽略,那就绑些艳色的带子之类,总能走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