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点,道人要求萧逸恪据实以告,他是自何处修得的妖法,为自己强行医治病体,以至于误入歧途,将要性命不保。
明善道:“若贫道看得不差,善信士身边应有妖物作祟,须贫道将他擒下,防止此妖再祸害他人。”
可他旋即又有些疑惑:“可自善信士身上的气息来看,这妖物妖力纯粹干净,又不似恶意害人......真是奇哉怪也.......”
妖?
萧逸恪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宝镜身上。
说起来,他自从与宝镜在一起之后,身体状况确实大有好转.......
可宝镜身上虽有秘密,他却必不可能会害自己。
萧逸恪对此很有信心,更何况他也没修习什么妖法。所以,这道人果然是在胡言乱语罢。
萧逸恪不可能因明善几句话便相信宝镜是异类,还要害人。
但他最后确实是在这道人的指点下,寻到了宝镜。
萧逸恪那时久久寻人不见,心急如焚,虽不信那明善所言,到底还是抱了万一之心,于是将宝镜放在他这里的几颗平日里玩耍的珠子交给了明善。
那道人一见这珠子便断言道:“此物主人正是那妖物!”
他再嗅了嗅那珠子后又很疑惑:“可这气息怎的如此纯净.......这是......狐妖?”
这样子显然他自己都不太确定。
明善自顾自困惑不已,萧逸恪却只想找到宝镜。
所谓病急乱投医便是如此罢。
“你这道人,可能根据这几颗珠子寻到我要找寻之人?”
明善点头,可却并不立刻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先围着萧逸恪转了几圈,之后他突然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逸恪皱眉,又问了一遍:“怎样才能寻到这珠子的主人?他现在在哪里?”
“善信士怎得如此糊涂啊!”
明善捶胸顿足,叫道:“你可是与这珠子的主人有了红鸾鸳盟?难怪可以纳其妖力为己身所用!”
“可人妖殊途,你这么做只会耗损自身生机,与饮鸩止渴无异!善信士真是好生糊涂啊!”
萧逸恪不为所动,只问:“你到底能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明善叹了口气,道:“善信士稍安勿躁。”
随后也不知他怎样动作,那几颗珠子竟于夜色中焕发出一层微微的荧光。
明善将珠子还给萧逸恪,并起食中二指,向他一点。
萧逸恪只觉双眼微微一痛,旋即便见那珠子中的光芒延伸开去,一直深入到茫茫夜色之中。
“善信士跟着这光走,就能寻到珠子的主人了。”
明善又正色道:“容贫道向善信士好言一劝:不论原因是什么,害善信士寿数无多的,总是这珠子的主人。”
“此人乃是妖。若善信士要除掉此妖,一月之内可于城外白鹤观寻贫道踪迹。”
萧逸恪面上没甚么变化,对道人略一颔首,便循着那光芒寻人而去。
若说明善开始说的那些话,萧逸恪可以当作是他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可当他跟着这奇特的指引之光寻到宝镜所在之时,萧逸恪意识到,那道人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是寻常骗子,是不可能有这种神奇手段的。
也就是说,宝镜他,可能真的是个小妖精。
而他自己,也真的是时日无多了。
那一刻,萧逸恪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彻骨。
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寻到宝镜,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的好。
他甚至一度无法以正常心面对宝镜。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顾虑、抵触、恐惧、难以置信,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各种负面情绪。
它们撕扯着他,煎熬着他,让萧逸恪头脑混乱,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喊出来,要与宝镜正面对质。
但宝镜哭了。
他哭得那么惨,显然一个人在外游荡大半夜被吓坏了。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指望着自己能将他找到,带他回家。
他摸到自己浑身冰凉,还要脱下身上的大氅让给他穿,要为他捂热双手。
也是那一次,萧逸恪真切地感受到了明善口中所说的妖力。
原来,当宝镜将妖力渡给他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暖。
可是,也很致命。
那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混乱的一个夜晚,将萧逸恪眼前一切幸福的假象,击得粉身碎骨。
宝镜说,他之所以会走失,是因为见到了大皇子,被吓到了。
萧逸恪听说过民间的这种说法,精怪们会本能地害怕身带龙气之人。
他想,或许他连试探也不必了,其实一切自始至终都有端倪,只是这层窗户纸,直到今日方才被捅破罢了。
带着宝镜回到夏园之后,萧逸恪寻了个机会,只身去了白鹤观。
明善果然在等他。
他道:“善信士须知,妖力与凡人不能相容,一旦入体,只是透支人类生机,维持病愈的假象而已,实则与服毒无异,只会加速身体的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