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等人也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他们从没见过主子发这样大的脾气,各自不敢怠慢,立时找人去了。
众人这一找,就是大半夜。
街上依旧欢声笑语,且歌且舞,欢喜一片,却也有人心急如焚,焦躁后悔,心乱如麻。
各自的悲喜并不能相通。
就像午夜时分,高高的彩楼顶上绽开一大朵一大朵的绚丽烟花,半个京城的人都在抬头仰望,口中赞叹那烟火的美丽。
却也有人正躲在屋檐下,面对漆漆黑夜,无声饮泣。
萧逸恪找不到人,怎么也找不到人,找了许多人去寻,却哪里也没有好消息传来。
他的宝镜,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的宝镜,有那样耀眼的容貌,有那样讨巧的性格,那样善良的心地,从头到脚,都那样得自己的心思。
几乎是自己天生的另一半。
可是如今,他不见了。
萧逸恪眼睛赤红,全身冰冷,如行尸走肉般挪动在已渐渐变得人烟寥落的大街上,脚底踩过街面上肮脏的积雪。
偶尔有零落的彩灯残骸落入其中,被他一脚踩碎。
宝镜.......
萧逸恪抬起头,望着西天那轮圆月。
“这位善信士请留步。”
一个身配木剑,身材瘦长的道人拦在了萧逸恪身前。
萧逸恪看过去,神情很冷。
那道人却是丝毫不曾在意的模样,只自顾自困惑地望着萧逸恪,似在喃喃自语一般。
“善信士的面相好生奇怪.......虽说是身弱体衰,壮年早亡的面相,但如何现下时刻,生机就已然衰败至此了?”
萧逸恪如今心绪极差,不愿在这状似骗子的道人身上花费半分心思,冷声道:“你现在退走,我不与你计较。”
他举步就走,迈过道人身边。
身后却传来一句话。
“善信士可是在寻人?”
萧逸恪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
宝镜站在一座颇为气派的酒楼下面,仰头望着牌匾上那个十分硕大醒目的葫芦,喃喃:“就是这里吧.......”
他曾在此处酒楼,与公子一同饮酒。
今次出来赏灯,他们又曾路过此处。
这定是通往夏园的路没错的。
宝镜记得公子的话,他说:“如果在城里迷了路,就去找那些高处的楼宇作标杆,用心记忆一番,或是直接寻人问路。”
宝镜一直都有好好记着这话。
寻人问路,他也曾起过这个念头。
可是但凡他鼓起勇气要与陌生人说话,那些人看到他的脸,总会露出痴迷惊异的模样,只顾着出神,完全不听他在说什么。
还有人神色不明,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甚至伸出手要抓他。
宝镜被吓得跑走,再不敢起这个念头,只好自己想办法找回去的路。
可他太没用了,走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寻到这处眼熟的建筑。可接下来要怎么走呢?
夏园离着看花灯的地方很有些距离,他们是先乘着马车出发,临快到主街前才停下的,一行人步行往花灯街的地方走。
若是他能找到夏园的马车就好了......
宝镜很发愁,心里还想着萧逸恪。
他想,自己这样走丢了,公子一定很着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
唉。
正在这时,路上有几个官差走过,宝镜急忙躲进阴影里,直到那几人离开才敢出来。
宝镜毕竟是个小妖精,天生惧怕官府之人,虽然自己没做什么坏事,但见了他们还是害怕的。
今晚上似乎有些不平静啊.......宝镜心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已是遇见好几拨官府的人了。
不过听公子说过,今夜上元节,游人多,贼偷拍花子也多,还要防备走水,官府的人忙碌些也正常罢。
想完这些,宝镜继续发愁,接下来可该怎么办呢......
小少年缩在角落里,唉声叹气。这一刻,他尤为思念萧逸恪。
“公子.......”
他忍不住低声自语:“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宝镜!”
咦?宝镜豁然抬头,他好像听到了公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