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一样。

他垂下眼不去看，冲掉了那些污秽，漱口洗手，把外卖盒子整理了一下，尽数倒进了垃圾桶。

他没什么心思再学下去了，作业潦草完成就上了床打算睡觉。

但一直到半夜都没能睡着。

闭上眼，他眼前却出现了今天看到的那爽朗的笑容。真奇怪，明明五官深邃成熟稳重，却又因为那样天然的坦诚和真挚而不失少年感。

睁开眼，面前只有一片漆黑，像吃人的魔鬼，无声的等待他的到来，期待与他共沉沦。

反复挣扎，睁眼又闭眼，翻来覆去，他直到两三点才将将睡着。

“早，”岁九耀提着包进来的时候班里人还没到齐，一眼就看到慕玄度捧着杯豆浆，也没在喝，拿着捂手，手边还放了几个包子，他挑了挑眉，“还没吃早饭？”

“嗯。”慕玄度不太习惯这么自然的语气，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杯子。

岁九耀刚刚坐下，凌瑜就跑了过来，“快快快九哥，江湖救急。”

岁九耀一脸了然，后靠到椅子上，挑了挑眉，“又是哪门？”

“英语……”凌瑜哭丧了个脸，生怕岁九耀不借给他，“我昨晚忘记带回去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岁九耀轻嘲，“你哪回不是这么说，下次阿姨再问我可不帮你圆谎。”

嘴上这么说，手里动作不停，还是把作业从包里抽出来扔给了他。

“好好好，谢谢哥，你就是我第二个亲哥！”凌瑜接到作业，匆匆地就跑回去了。

这么闹了一通，岁九耀才把注意力移到慕玄度身上，他保持着他进来之后看到的动作没变，手上捧杯豆浆，包子也没动，甚至口罩还遮着半边脸。但他低着头，看着像是在看书，桌上却又空空。

在发呆啊……

“你不吃饭吗？”岁九耀估计再耗下去包子都要冷了，好心地敲了敲桌子，问。

慕玄度像是忽然被他的动静所惊动，缓缓转过脑袋，看着他的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呆滞和迷茫。

岁九耀在心里轻啧了一声，怎么瞧着还有点可爱。但昨天下午半天相处下来，他对自己的这位同桌也算有了点了解，至少知道他不是“高冷”。

“包子要冷了。”岁九耀看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敲敲桌子解释道。

“哦哦，”慕玄度慌乱的低下头，“没事，我不太饿。谢谢。”

不饿是真的，虽然他昨晚吃的那几口已经被他吐干净了，连带着昨天中午没消化完的份。

但可能是不舒服的感觉延续到了现在，他确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买了早餐也只是觉得自己多少得吃点，低血糖太严重可能影响上课，谁料买了包子咬了几口梗在喉咙口完全吃不下去，还得被新晋同桌问。

他缓过神，把那些包子什么的全都收进抽屉，准备一会儿下去做操之前顺手把扔掉。

“好吧。”岁九耀点点头，毕竟还不熟，讲多了指不定人家觉得你怎么这么烦呢，就把到嘴的话全咽下去了。

慕玄度拿起水杯，去外面接水。早上就自己一个人在家，他也懒得烧水了，索性到学校来搞点水喝。

胃依旧不舒服，隐隐有翻江倒海之势，他接了水回到座位，赶紧就拧开瓶盖拉下口罩喝了几口。

岁九耀抬眼看着身边的少年，瞬间就被惊艳到了。

他知道慕玄度很白，光看上半张脸就能猜到，但是今天黑色口罩衬得皮肤愈发白皙，流畅的线条和微微动着的喉结，浅褐色的眼睛和被水润过得淡红色嘴唇，美的像是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眼下的乌青和略显憔悴的脸色，但又为他添上了几分病美人的脆弱感。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看他学的那么努力认真，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着急导致的失眠应该也正常。

这厢岁九耀胡思乱想着，那边慕玄度压根没意识到岁九耀在看他。

一口气喝掉近半杯水后他感觉自己不舒服的胃总算好受点，那种恶心的感消退了不少，原先苍白的嘴唇也总算有了些许血色。

他无意对旁人倾诉自我，更何况也不熟，他摸出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谁料没一会儿原先只是犯恶心的不舒服转变为胃痉挛，抽疼着，噼里啪啦直炸，眼前一黑，他忍不住躬下身，蜷缩着以缓解自己的难受。

班里正在早读，大家都忙碌着干自己的事，也没人注意到他一个人的挣扎。

果然如此啊……但是也会希望，偶尔有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出现，拉他一把。

他不贪心，一次就好。

哪怕只是知道他难受，一句浮于表面的关心。

意识渐渐下沉，他也快陷入黑暗中，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慕玄度，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