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的味道在鼻腔萦绕,这东西,单这么嗅着就已经很让人晕眩了。
谁都知道,钱必安的禁烟令背后其实是冯仕谦在推进。张平盛摩挲着烟枪,又笑了:“抽一口,我放了你们。”
冯铭之知道,张平盛在耍他。
雨还在下,天已经蒙蒙亮了。大烟浓郁的味道在四周环绕不散,张平盛大可以强迫他,可他偏不,他就要冯铭之一个心甘情愿。
这才有意思。
“都说大烟害人,可怎么就那么多人为此不惜倾家荡产?当然是因为它妙啊!”他一笑,将烟枪送到冯铭之面前:“抽一口,什么痛苦烦恼都不存在了。”
冯铭之抬起的眼眸里有什么闪了闪。
“一口上不了瘾。”张平盛声音轻了,蛊惑道:“二爷,你信我,只要一口,别说你这手,就是这条残腿也不是什么事了。”
许芳会拼拼凑凑听出许多。他知道,冯家坏了张平盛大事,他存心要作践冯铭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他。
许芳会微敛了眼眸。
冯铭之可以死,但不能这么死。
许芳会受不了,他忍受不了冯铭之以一个大烟鬼的姿态死去。
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竟在一瞬间挣扎出了声音,说:“我,我来。”
“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吗?他喜欢我,冯仕谦也喜欢我,你想出气,”许芳会声音颤着,每一个字都吐得十分艰难:“给我不好吗?”
…
冯铭之一度很想杀了许芳会,可他下不去手,他舍不得,他舍不得许芳会孤零零死去,便计划着和他一块死。
他为此快乐,亢奋,毫不怀疑自己的决心。
他没觉着抽大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大不了再戒就是了。
他这么想着,却挣扎得无比厉害,明知他这个反应只会让张平盛更加坚定地将烟枪送去许芳会手里。
可不行啊!他受不了。
腿不能用,他便用完好的那只手在地上爬,可不到半米,就让几只手按在了原地。
他怒斥许芳会,从“不可以”“不成亲”到“我不要你陪了”仅仅只用了十秒不到,也是第一次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和不计后果而感到追悔莫及。
地是土地,因潮湿和踩踏变得泥泞,里头的砂石剐伤了冯铭之的脸,他感受不到疼。
他想,他还是舍不得。
这样子让张平盛觉得有趣,痛快,又好奇极了,不由问:“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什么?冯铭之不知道,但他知道,许芳会一定恨死他了。
许芳会……永远不可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