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禾安安静静坐了会儿,期间江深就静悄悄在旁边,不出声也没做别的,就陪她坐着。
任风禾调整好情绪,双|腿伸直,落地一蹬站起身。
“走吧。”江深也无比自然地起身,带着任风禾进去。
来医院是避不开张敬春的,任风禾也做好了准备。
做越多越容易暴露,她早就打定主意来医院探望的时候,尽可能做个安静小孩。
上次视频电话估计伤了张敬春的心,虽然来到这个身体不是她决定的,但怎么说也是用了她小孩的身体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又和张团圆见面聊天过,这次得表现好点才行。
起码不能和上次通电话一样跑走。
任风禾跟在江深身后走进房间。
房间里,张敬春也在等着她,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房门上,因此,当任风禾和江深进来的那一瞬,她的双眼便装满了穿着公主裙的女孩。
任风禾揪住江深的衣角,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张敬春,喏喏地喊了声:“妈妈。”
她原以为叫一个不比她大多少的陌生女人“妈妈”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想到圆圆或许在周围,希望自己能帮她安慰她的妈妈,这声“妈妈”便顺利地说出了口。
声音一出,张敬春的双眼瞬间含泪,泪花在她眼里打转没有流下来,她清清嗓子,让干涩的喉咙能大声地应和道:“诶!”
江深拍拍任风禾的后背,示意她往前走。
任风禾回望他一眼,紧张地走到张敬春身边。
病房里有张小矮凳,看着不像用来坐的,因为一旦坐上去,还比病床矮一截。
任风禾估量一下小矮凳,想想她站上去后的高度,猜测出了这小矮凳的作用。
她踩到小矮凳上,手搭在张敬春胳膊上,拦住想下床的张敬春说:“妈妈,你好好休息。”
张敬春连连点头,瘦得手背只剩一张皮的手落在任风禾的脸颊上,欣慰地说:“吃胖了,真好。”
江深将买来的水果放到病床旁的床头柜上,将里头洗干净的草莓拿出来。
任风禾伸手拿起一个草莓,仔细揪掉上头的草莓蒂,递到张敬春嘴边说:“妈妈你也吃,你也要吃胖。”
张敬春就着任风禾的手,珍惜地咬了一口,说:“行,妈妈吃,妈妈也要长胖。”
江深看向张敬春,用嘴型说:“你能吃吗?”
张敬春刚做完手术一个星期,饮食上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除了草莓,他带的都是耐放的水果,就是怕张敬春现在忌口多。
草莓其实是买给圆圆吃的。
张敬春轻点一下头,表示吃口草莓没事。
“妈妈,你的病快好了吗?”任风禾眼中的担忧流到话语中。
即便是素不相识、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在网络上刷到医院患者的消息都会叫旁观者长叹气,更何况张敬春是她和张团圆之间的纽带之一。
她能看出张敬春身体真的很差,哪怕她这次依旧涂了点口红,也涂了腮红。
可她脸颊的皮肤仍能透过腮红露出淡淡的不健康的青白色。
张敬春宽慰道:“妈妈的病会好的,相信妈妈。”
正是因为会好,她才敢让圆圆来看她。
张敬春的眼中,她几个月未见的女儿正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看了一会儿,她似乎得出了结论,舒了一口气,表情也没这么紧绷了。
她能感觉到女儿的不安,她想:圆圆是不是真的想过她要丢掉她呢?
她没给女儿带来安全感,一想到这个,张敬春心里就无比难受。
她很想抱一抱女儿,可手术做完一周,虽然伤口恢复得不错,可做大动作还是有些吃劲。
她担心她表情没管住,表现出痛苦来,反而让圆圆更加担忧。
所以,她忍着想抱住女儿,亲亲女儿的想法。
她幻想着她已经伸开双臂,将圆圆揽入怀中。
幻想着幻想着,她觉得她怀中似乎确实多了一道温暖。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的温暖落到她怀里,环住她的脖颈,小小的柔软的似乎嘴唇一般的东西落在她脸颊上。
那触觉太轻柔,像羽毛挠了挠脸,反而叫她有点痒。
圆圆交给江深后,许是她太过思念女儿,时常会幻想女儿在身边,似乎是她幻想得太深,有时真的觉得女儿从未走过,甚至晚上,半睡半醒时,还能听到圆圆喊她,让她快快好起来。
任风禾又觉得有种牵引感了,甚至这种牵引感还愈演愈烈。
她若有所思地看看左右,最后看向张敬春。
她想:圆圆可能在这里。
江深和任风禾又待了一会儿。
江深知道,从情感上,她们应该想多待一会儿,可理智上看,刚做完手术的张敬春需要更多的休息。
所以,在病房里待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后,江深便起身说:“在这挺久了,也差不多了,你好好休息。”
张敬春不舍,可她确实也觉得累了。
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任风禾的手,叮嘱对方好好听江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