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青的心情被这种复杂所感染,她的心也变得复杂。
她抚摸着这张便利贴,想读出这几个字,可她只能勉强做出相似的嘴形,不知道这些音要怎样发出。
她的衣袖又被拉了拉,她顺着看过去,任风禾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苗青青抿起嘴巴,她也抽出一张便利贴,也在上面写着什么,紧接着也贴到任风禾身上。
任风禾也取下来看。
苗青青的字娟秀漂亮,上面也写着五个字。
“小天使奖状。”苗青青的手机和任风禾的心一起读着这五个字。
她们一人一张,重新将各自的奖状贴回肩膀处。
离吃年夜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苗女士嫌两人的帮忙是碍手碍脚,不让她们进厨房。
两株禾苗只能相互对视一眼,重新回到房间。
回到房间后,苗青青看着无聊的任风禾,思忖着要怎么和对方一起度过这个下午。
寻常地陪小孩玩游戏、和小孩聊天,这种活动都受制于她的耳朵和嘴巴无法实现,她想来想去,只能跟任风禾做她最拿手的事情——画画。
“圆圆,要画画吗?”她问。
任风禾深深感慨于这个世界的大人在不知道要陪小孩做什么的时候,都会选择两种活动——一是放卡通片,二是让小孩画画。
她点头。
“一起画。”
她想围观厉害的人画画。
苗青青拉开抽屉,取出塑料膜来铺在地上,紧接着拿出一支支颜料和一张超级无敌大的画布。
任风禾神奇地看着她熟练拼框条、裁画布、绷画布。
苗青青看到她诧异下张大的嘴巴,觉得可爱又搞笑。
“我这段时间都用数位板画画,就是我桌上这个板子,很久没有在画布上画了,所以没有已经绷好的画布。”
绷好画布,她扭开拿出来的丙烯颜料确认颜料没干还能用,她说:“就算画画也是用水彩、水粉比较多,丙烯用得少,还好还能用。”
材料都取出来,她手托下巴盯着任风禾一会儿,紧接着从衣柜的深处掏出一件有些旧了的长袖t恤。
她给任风禾套上衣服。
“穿在最外面,不然颜料弄到衣服很难洗。”
她的衣服套在任风禾身上正好能将任风禾全部包起来,苗青青仔细地将袖子一层一层地叠起来,好让任风禾的手能露出来。
做完这些,她大手一拍,满意地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开始吧!”
和苗青青一起画画的感觉跟与江深一起画绘本很不一样。
江深这种非专业人士家里只有彩铅,并且一起画绘本时,他最常说的就是“你选你喜欢的颜色涂上去就行。”
但和苗青青画画则不同,她会问任风禾想要怎样的颜色,哪怕任风禾给出的答案很抽象,比如“开心的颜色”“难过的颜色”,她也能在思考后,给任风禾用哪些颜色的建议,还教任风禾怎么在仅有的颜料中调出想要的颜色。
这种专业感让任风禾回到了头一次看江深编曲的那一天。
不管是她还是江深,谈及自己的热爱领域、专业领域、擅长领域时,身上仿佛都散发着无法掩盖的耀眼的光芒。
任风禾一面抓着笔涂色,一边暗暗观察苗青青。
除了苗女士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爱以外,苗青青对画画的热爱是不是也是让她成为茁壮生长的禾苗的原因呢?
她不由想到芭蕾,顿时有些黯然神伤。
芭蕾也支撑着她度过一个个没有家人陪伴的寂寞的夜晚。
别想这些了。
任风禾发现她无意识间在童趣可爱的画上加入了各种奇怪的深色,赶紧控制住发散的思维。
苗青青觉察到任风禾的心不在焉,担心她觉得画画无聊,绞尽脑汁想话题。
忽然,她想到什么,打字转语音给任风禾听。
“圆圆,我忽然想起来,妈妈说你会说英语、韩语对不对?”
“太厉害了,我好佩服也好羡慕会说不同语言的人,因为我连中文都不会说。”苗青青给任风禾竖起两个大拇指。
这话题来得措不及防,任风禾愕然,她抬头就对上两个大拇指。
提到说不同的语言,苗青青面上写满了钦佩和感慨。
“明明我能说话的,但是我说不出来,要是我也会说话就好了。”苗青青遗憾。
任风禾缓而慢地眨了下眼。
对啊,她最近学了很多新东西,学语言、学乐器,这些都很有意思,她也很喜欢。
谁说她的世界里只能有芭蕾呢?
谁说人的一生只能有一种兴趣爱好呢?
任风禾重新低头看着她的腿,莫名觉得她心口一直压着的石头,好像搬走了一些。
她说:“要是我也能和青青阿姨一样画画这么好就好了。”
两个互相羡慕的大小女孩对视一眼,又跟刚才互颁奖状一样,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