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阿姨,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呢?”
任风禾趴在地上,双手托着脸,翘着的小腿一晃一晃,看着改画的苗青青,好奇地问。
她还能想起她学芭蕾的原因,现在回想起来,原因未免太过荒唐好笑。
当时家里只有哥哥、照顾哥哥的保姆阿姨以及照顾她的王阿姨。小时候,她喜欢黏在哥哥身边。
某天,哥哥上跆拳道课时,她非要缠着去。因为她不肯离开场馆,在跆拳道老师的允许下,得以旁听老师和哥哥的一对一私教课。
他们中场休息时,老师拿着木板逗任风禾玩,让任风禾试着劈下去。
当时小任风禾举起手,想像哥哥一样帅气地将木板一分为二,可手起手落,木板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手变得麻麻的。
“没事,再来一次,肯定能学会!”老师又鼓励她。
小小的她看不出来老师憋着笑,又鼓起劲劈一次,可木板上一点伤都没有,她的手不仅震麻,还有点点痛。
当时的她立马委屈地哭了。
紧接着,在晶莹的泪水中,她看到哥哥笑得抱着肚子,哥哥一边小一边将她揽到身后说:“老师,你别欺负我妹妹。”
她很黏哥哥,可哥哥年纪比她大太多也有自己的朋友,不耐烦和她玩小孩子的游戏,也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得这么开心。
看着笑得很开心的哥哥,小任风禾没那么难过了。
哥哥转过身来,将她脸上残留的眼泪擦干净,安慰她说:“老师逗你玩呢,你还小,当然劈不断木板。再说,哥哥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学劈木板。”
“哥哥会一直保护我吗?”小任风禾吸吸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听着特别可爱。
“那当然!”哥哥说。
“可是哥哥出去上课的时候不在家里,保护不了我。”小任风禾说话还没有这么利索,说长句子时声音慢吞吞的。
哥哥想了想,说:“旁边有个芭蕾舞班,以后我们一起出门上课,我学跆拳道你学芭蕾,这样我也在你身边。”
小任风禾打转的泪花一下停下来,她超级用力地点头,重重地“嗯”一声。
任风禾从回忆里抽身而出,她居然因为这种原因学芭蕾,一学就是十多年。
但不可否认的是,学跳芭蕾,确实让她在这十多年里逐渐坚强。
外人眼中,跳芭蕾的人是悬浮在八音盒上的精致漂亮却又脆弱的存在,可只有跳芭蕾的人知道,她们吃了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伤,舞台上TUTU裙和丝袜底下的肌肉是多么强壮有力。
苗青青专注地将最后一笔画完,才开始打字回答任风禾。
“我是受到妈妈的影响才喜欢画画的。”
“苗奶奶喜欢画画吗?可我没见过她画画呀。”
她涂绘本的时候,苗女士瞧着一点兴趣都没有。
苗青青嘴唇微启,发出浅浅的叹息。
“妈妈喜欢的,可因为我,她不记得这份喜欢了。”
手机传来的毫无情感的机械女声也因这句话沾染上些许哀愁。
任风禾不解地看向苗青青。
“那是什么意思?”任风禾问。
苗青青想了想,说:“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她将画好的画放到一边等待风干,随后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带着要洗的画笔往洗手间走,任风禾紧紧跟在她身后。
“能讲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确定你会不会觉得无聊,这故事和故事书上的不一样,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故事。”
“才不会!”
苗青青将笔洗好,带任风禾回房前,探头往厨房看了眼,确认苗女士还忙着。
回到房间的她将房门关上。
苗青青动作轻柔地将套在任风禾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将乱蓬蓬的头发整理好,讲起故事。
“我从出生起,耳朵就听不见声音。”她指着耳朵。
二十多年前。
手术台上,彻底脱力的女人虚弱地躺着,经历撕裂的剧烈疼痛后,下身的疼痛感忽然变得麻木,只时不时隐隐约约感觉到痛。
她视线都变得涣散,可仍还振作着,睁着的双眼顺着医生的手又转移到护士的手上。
“小娃娃、小娃娃健康吗?”她声音弱得像蚊子叫。
护士看着怀里不出声的皱巴巴的小婴儿,往她屁股拍了一下。
“呜哇呜哇——”感觉到疼痛的小婴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小婴儿的哭声,女人却扬起了笑,涣散的视线都集中了起来,手术台的灯光成了她眼中的星点。
“能哭能叫,你看,四肢健全。”护士将小婴儿给女人看。
安心的女人很快陷入昏睡中。
重新醒来的女人一开始没有发现小婴儿不对劲的地方。
刚开始一周,她连走动都觉得难,大部分时候都在睡。
小婴儿交给了家人来带,每每她从家人手中接过孩子,抱着孩子,给孩子喂奶时,都能听到家里人的赞誉。
“这小娃娃可好带,饿了困了就唧两声,不爱哭,可乖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