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被动休学后,时静萤便再没在公司见过她。
或许是血缘相连,曾经时静萤对她下意识亲近,从前,时静萤是很喜欢柳依依的,她几乎能满足大多数人对江南水乡女子的幻想。
哪怕蹙着眉头,也会被人夸赞是如诗中丁香一样蹙眉的姑娘,盈盈梨花垂水,鸦雏一色的鬓发被挽起,插着一支古朴的木簪,耳上总是点缀着一对素白温润的珍珠耳环。
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哟,林总也在这里呀。”从前的弱柳扶风的温婉都变成了憔悴,柳叶眉依旧浓着,可唇色却寡淡了。
如今看到林翊楠旁的时静萤,转眼变脸,说出口的话都刻薄,笑起来都阴恻恻的,一股阴阳怪气的嘲讽意味,“时静萤,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
她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林总这么大费周章的去研究什么新技术,还是什么人外子宫,不会是因为你不能生吧。”柳依依笑着露出了虎牙,粘连的口水丝,像是虎牙上的毒液,细巧得淬了毒一般。
孩子根植在血肉深处,柳依依想,她的子宫沉坠着一枚果实,她就是一棵由于果实汁液饱满,轻微颤动的树。
林翊楠大费周章,她猜测时静萤生不了孩子,才会对身怀有孕的她这样嫉妒,实习单位的领导劝退她,学校的班主任也让她申请休学。
无妨,毕竟她怀揣的不止是一个孩子,还是沉甸甸的一百万,谁家孩子能同时与财富存在,这是她的孩子带来的好运,她当然要留下,只为了那世人所歌咏的——母爱。
时静萤摇头一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然,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来医院。”
柳依依皱眉不理解。
“柳小姐的好奇心太大了,也太会臆想,我来这与你无关。只是我要提醒你,我们已经找好了律师,柳小姐不如担心一下,以后拿什么钱去养这个孩子。”
柳依依轻轻一笑,语气却挑衅:“当然是你身边这个人。”她昂扬着头离去,仿佛大获全胜一般。
“她不知道爷爷转院来了这里吧。”
林翊楠摇了摇头,“不用担心,她去检查的地方,跟你爷爷住的是最远的,一般人不知道,都以为那是花园。”
时静萤跟着林翊楠弯弯绕绕,才发现那一栋楼外的确像是花园,草木繁茂,绿化极佳,还有湖泊喷泉。
爷爷住着的病房干净整洁,还是有股鲜花的馨香。
躺在床上的手有些缓慢的伸起,时静萤上前握在手里,“爷爷,住在这怎么样?”
“跟住在家里一样。就是担心你奶奶。”
“奶奶明天就来了,爸妈他们也会搬家过来。”
似乎是想到叔叔,爷爷叹了口气,“搬走好啊。”
时静萤印象里,爷爷虽然表面和气,但他行事果决,心里有了主意,便再难转圜。
爷爷含着笑,问道:“刚刚是遇到了什么人吗?”
“您还是这么料事如神。”时静萤笑着夸赞,却并未提起,只是含糊的说,“路上遇到个同学,实习的同学很多。”
“你如果真的遇到的同学,就不是这个语调。”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我猜猜看,是柳依依吗?”
“爷爷真是聪明。”时静萤削着手里的苹果,一圈一圈的苹果被揭起,“她来,是为了做产检。”
哪怕是爷爷也不由得一愣,“我还以为,是想来老爷子我这讨要财产的。”爷爷仿佛说起陌生人那样,疏离的语调,以时静萤的了解,如果是她这个年纪就怀孕,她爷爷也得被她气到,而说起柳依依,爷爷依旧调侃的语气,只是叹气,说了一句:“真是冤孽。”
时静萤低着头,把苹果一片片切块,用叉子插起,才递给爷爷,“有件事,怕爷爷生气,只是您也早晚会知道。”
时静萤把她跟雅馨闹到单位的事情坦白了。
“年轻啊,沉不住气。”
“不过我年轻也这样,只怕比你们做的还过分,找个律师把钱讨回来,那个不孝子想跟谁在一起,我都随他。江清不当我儿媳也没关系,我还当她是女儿,我也不会由着那个孽障胡来。”
爷爷肃目时还是很唬人,看向进来的林翊楠,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我在这,劳你多费心了。”
“您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我也当您是我爷爷。”
老爷子的目光在时静萤与林翊楠两人之间徘徊,最终停留在时静萤,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孙女,哪怕林翊楠年少有为,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可他站在爷爷的角度,也担心她感情上会受伤。